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出聲,各自轉身離開,朝不同方向疾行而去。智氏府上,書房內燭光大亮。
智淵和智弘對坐,兩人面前鋪開一張輿圖。圖上勾勒肅州城地形,有幾處打上標記,都是藏兵之處。
智陵和智澤坐在下首。
智澤不久前入城,同行五百私兵都是軍中精銳,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查明四家私兵,數量超過三千。扈從奴隸不計,現屯兵城外。”智陵略微傾身,看向沉吟不語的智淵,大父,為何要瞞公子
朝會之上,勛舊為難公子珩,智氏沒有出面,反而串通一氣。新氏族屯兵城外,分明是欲起戰事,大父竟還隱瞞消息,不派人告知公子珩。
智陵委實不明白,心中更覺憤懣。
公子珩予智氏強弩馬具,分明是盟約之意。大父為何這般行事心中想不通,智陵直接宣之于口,
少見他如此魯薺沖動。智澤面現詫異,奇怪地看他一眼。“住口”智弘呵斥智陵,爾敢質疑家主智陵不服氣,非但沒有低頭,反而看向智淵。即便是受到懲罰,他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你”
智弘橫眉豎眼,單臂一撐就要起身。
智淵伸臂攔住他,看向執拗的長孫,沉聲道“我不說,公子便不知你未免小看公子珩。”
“大父,智氏本當與公子珩同進退。”智陵道出內心想法。在邊城相處數日,他對林珩心悅誠服,全心全意想要扶持他。哪想到大父和季父竟會如此。
“智陵,公子珩掌權乃智氏所求,然智氏要同公子爭權,也是勢在必行。助公子珩不假,卻不能自絕于勛舊。智淵
嘆息一聲,燭光照在他臉上,雙眸中沉淀歲月的痕跡,盛滿滄桑與無奈。
“大父莫非要做梁氏”智澤忽然開口,比智陵的問題更加尖銳。
“梁氏短視之輩。”智淵搖搖頭,前有中山國之禍,竊國之人必不長久。況晉人強悍,氏族群雄,智氏非獨占鰲頭,膽大妄為必死無疑。
智陵和智澤同時陷入沉默。
他們不明白智淵的選擇,其所為太過矛盾。
智淵沒有細講,目光明滅,語氣意味深長“我看不透公子珩,陶裕也不行,有狐丹亦然。觀其歸國后種種,推及今日之禍,未必是機緣巧合。
“父親,您是說公子珩有意推動這一切”智弘驚訝不已,如何可能
為何不能”智淵反問道,有狐氏等秘密屯兵,勢必要圍宮。無論成敗,史官筆下必是亂臣賊子。中山國舊事在先,竊國之人當誅,亂臣賊子皆可殺。
誅殺亂臣合情合理。
縱然殺得血流成河,哪怕尸橫遍野,也不會有人指責公子珩暴虐。天下諸侯更會拍手稱快,罵一句殺得好。
畢其功于一役,遠勝過糾葛數年。
若晉侯有此等謀略決心,何需扶持新氏族。所謂的牽制,不但沒有削弱勛舊,反而鬧得前朝烏煙瘴氣。
“唯有一事,我始終無法參透,公子珩以何勝”智淵凝視燭光,疑惑道。
新氏族來勢洶洶,三軍皆不在他手,依靠國太夫人的甲兵
無異于螳臂當車。
沒有足夠的兵力,他如何應對危局,如何獲取勝利智淵陷入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智弘三人面面相覷,同樣沉思良久。
相隔兩條街巷,賴氏府上,養傷的賴白迎來一位不速之客。馬桂深夜來訪,攜公子珩旨意,他想不見都不成。
見過賴大夫。
“免禮。”
賴白額頭纏繞布巾,衣袍寬松,裝作病弱之態,樣子頗為逼真。
馬桂沒有拆穿他,邁步走上前,雙手遞出一張絹布,正色道“公子命仆前來,專為托付一件事。若賴大夫能辦成,則往日種種煙消云散,一概不究。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