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國人湊上前細看,發現箭桿全部用桐油浸過,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好大的手筆
晉國不產桐油,所需要從別國購買。路途遙遠價格極高,唯有大氏族能夠負擔。壬章也感到詫異,轉頭看向陶榮,問道“桐油何來”
公子珩歸來前,有狐氏竊取邊城銅礦,大肆
鑄造兵器。桐油是當時留下,正好掌來一用。兩人說話間,武器陸續分發下去。
馬塘跟在隊伍中,幾步走近陶榮,對他低語數聲。
真要如此陶榮驚愕道。
“自然。”馬塘點頭。
公子襟懷廣闊。
陶榮贊嘆一聲,命護衛敲響盾牌,吸引眾人注意。
待嘈雜的場面稍有緩和,他揚聲道公子珩旨意,兵器分與諸君,諸君刻印自留,不再收回。
“要付多少谷和絹”一名國人握緊銅錘,著實愛不釋手。他暗暗下定決心,縱然價高也要買下。
“不用。”陶榮提高聲音,兵器分下便是諸君之物,無需谷絹。
國人們不敢相信,無不瞪大雙眼。
公子珩言,諸君披肝瀝膽為國征戰,守衛晉國要地有大功。武器僅為一,日后將立法,以戰功賞戰馬甲胄,加官進爵亦非虛言。
此言既出,營地驟然陷入寂靜。
洛水川流不息,水波清澈,倒映出河邊人的面容。晉人勇猛好戰,男女老少皆以戰功為榮。兵器、甲胄、戰馬,無不是國人畢生所求。
上等的兵器價格不菲,戰馬和甲胄能賣出天價。為置辦整齊,不少國人都要傾家蕩產。公子珩命人分發兵器,竟然分文不取。
甚者,陶大夫剛剛說什么,官職和爵位國人們目光相對,都能看出對方的興奮和激動。公子珩言出必行馬塘袖手站在車前,揚聲道。
國人們攥緊拳頭,亢奮的情緒激蕩胸腔。
自天子分封諸侯,氏族、國人和庶人涇渭分明,少見能跨越階層。無論是否能突破藩籬,至少公子珩給了他們希望。
他們抑制不住激動,恨不能馬上奔向肅州沖進都城。逐昏君,除奸佞,擁立公子珩
不知由誰開始,眾人振臂高呼,山呼海嘯一般。公子珩當為晉君
亢奮的情緒無法抑制,壬章和陶榮對視一眼,干脆結束休整提前開拔,率眾繼續出發。隊伍行進間,壬章看向馬塘,試探道“塘翁,公子許諾之事,諸國未有先
例,亦無成法。”史無前例之事,如要貫徹實行,豈非是要變法
壬章能夠想到,陶榮也不會忽略。兩人凝神觀察馬塘,都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馬塘扣住車欄,眺望前方,沒有直接回答壬章的問題,而是道“公子博古通今,運籌帷幄。君投效公子,當知公子之智。
循舊也好,變法也罷,壬章和陶榮既然投效林珩,自該竭盡忠智殫誠畢慮,不該有半分動搖。深思馬塘所言,壬章和陶榮臉頰發熱。
兩人不由得一陣羞慚,壓下驟起的忐忑,迅速擺正心態,指揮隊伍繼續前行,向肅州城加速奔去。
數千人的隊伍行軍,中途不斷有人加入,消息不可能瞞住。途經幾座城池,接連有快馬出城向肅州傳訊。
國人暴動,欲逐國君
送信的快馬抵達城門,立刻被甲士攔截。
賴氏和呂氏聯手把控肅州城門,新氏族和勛舊各自忙著調兵,一時間竟未察覺。
鹿敏和費毅窺出端倪,兩人不約而同壓下線索,甚至暗中相助,幫賴氏和呂氏掃清隱患。賴氏私兵攔截快馬,賴白第一時間獲得情報。聽完來人口述,他當場目瞪口呆。
一直以來想不通的問題迎刃而解,他不覺任何欣喜,反而打了個哆嗦,寒意躥襲四肢百骸。斟酌片刻,他騰地站起身,連聲命人備車,飛馳趕往宮中,片刻不敢耽誤。
馬車穿過城內,車奴不斷揮鞭,汗水順著脖頸滑落,浸濕了衣領。
車廂內,賴白也在流汗。
冷汗沾染登角,他雙手緊握,仍抑制不住心中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