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的箭頭擦干血跡,和箭桿一起送至楚煜面前。
白皙的手指拿起箭頭,指腹擦過尖端,找出雕刻在側面的文字,漆黑的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楚人。”
各國皆使銅器,唯楚人能冶鐵。仗恃武器鋒利,人多地廣,楚人四方征戰罕有敗績。
為抵御楚國大軍,越晉結成同盟。幾十年來,三國勉強維持平衡態勢,邊境時有摩擦,常年小戰不斷,大戰不曾輕易開啟。
聽到楚煜之言,殿內眾人都是一凜。
越楚是世仇,數百年間兵戈不息。若真是楚人刺殺國君,越國絕不能善罷甘休,不惜冬日起兵也要報仇雪恨
認出武器來歷,楚煜暫將箭頭放到一邊,邁步走到榻前,振袖坐到一旁。如玉的面龐沒有任何表情,卻偏偏令人倍覺森冷。
時間飛速流逝,湯藥煮好,用木管送入越侯口中。
漸漸地,藥效開始發揮,傷重的越侯有了變化。先是手指顫動,繼而嘴唇微啟,雙眼勉強睜開。他從昏迷中蘇醒,神智開始恢復。
近前
父君
看出越侯的嘴型,楚煜傾身靠近。越侯單手探入枕下,推出一只木匣,示意楚煜接過。
“虎符,調中軍,屠梁氏。”越侯失血過多,氣力不濟,話說得斷斷續續,國太夫人拘宮內,松陽、鐘離不從,殺。
父君,傷您的是楚人之箭。楚煜靠近越侯,低聲道。無妨。越侯粗喘兩口氣,單手覆上傷口,聲音低沉,主謀,合謀,內應,總有其一。
煜明白。
楚煜直起身環顧殿內,醫、侍婢及藥奴皆是膽戰心驚。被他的視線掃過,仿佛利刃抵至脖頸,更覺毛骨悚然。
熊羆。
仆在。
伴隨著楚煜的召喚,一名彪形大漢出現在殿前。
你帶人守在這里,不許任何人出入,違命者殺。
諾熊羆抱拳領命,單手扣住腰刀,直挺挺站在殿前,赫然是一尊門神。楚煜正要轉身離開,突然被越侯叫住“阿煜,你的傷”
父君,我無礙。
刺殺不只針對越侯。
冬獵祭祀,父子倆的車駕行在最前。
兩人追逐鹿群,正要投矛時,箭矢忽從樹后飛來。越侯肩部被洞穿,當場血流如注。楚煜胸前的玉鉤擋住利箭,所幸并未受傷。
碎裂的玉鉤遺失在獵場,楚煜衣襟微敞,染上越侯的血,洇出大片暗痕。見越侯仍不放心,楚煜索性扯開衣領。
父君,我確實無事。
確認他毫發無傷,越侯終于松了一口氣。神經驟然放松,強撐的力氣耗盡,他疲憊地倒在榻上,交代楚煜道“事不宜遲,速往軍營。”
諾。
安排好殿內諸事,楚煜轉身走出殿門。
殿前甲士潮水般分開,半數繼續守衛宮內,半數追隨楚煜離宮,登車上馬馳往軍營。宮門前,松陽君和鐘離君聞訊趕來,卻被虎賁攔截。得知越侯在獵場遭遇刺殺,如今生死不明,兩人心急如焚。奈何無法硬闖,只能在宮門前盤桓。
“阿焊
見到楚煜的傘車,兩人同時追上前來。雙方距離漸近,傘車竟不減速。楚煜不下命令,駕車的馬奴對兩人視若無睹,用力揮動韁繩,驅車繼續向前。
見此情形,松陽君和鐘離君大吃一驚,本能向路旁閃躲。傘車從兩人中間穿過,帶起一陣勁風,險些將他們掀翻在地。
楚煜
待兩人站穩,車輛早已揚長而去。
全副武裝的甲士跟在車后,策馬飛馳踏碎積雪,速度快如閃電。虎賁未接到調令,始終嚴格把守宮門,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松陽君和鐘離君無計可施,守在宮門前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暫時打道回府。“楚煜離宮,大兄應是性命無礙。冬獵祭祀時出事,事情不會善了。”鐘離君分析道。“梁氏是否有干系”
兩人對視一眼,都不敢輕易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