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鎖住她的驚慌,也鎖住她的咒罵和叫嚷。風自門縫襲入,覆滅微弱的燈火。光明隱去,室內徹底陷入黑暗。
國太夫人困在黑暗之中,焦慮侵蝕內心,情緒變得暴躁。后悔不斷升起,撕扯恐懼和憤恨,逐漸失去控制,令她陷入癲狂。
楚煜返回正殿,將解藥交給醫,命其檢查后喂給越侯。
醫手捧金環如獲至寶,小心取出里面的藥丸在鼻端嗅了嗅,還用指甲刮擦少許粉末送入口中,確信能用才喂入越侯口內。
越侯陷入昏迷,無法自行吞咽。醫熟練按壓他的脖頸,確保解藥順利滑入胃中。楚煜守在榻邊,整夜沒有離開。
直至東方破曉,暗夜退去,榻上的越侯終于睜開雙眼。他的身體虛弱無力,動一動手指都很困難,好在目光清明,神智完全恢復。
見越侯翕張嘴唇,楚煜傾身靠近,關心道父君,您要什么“阿煜,使晉。”越侯費力開口,聲音沙啞。
使晉
結婚盟,公子珩。
思量越侯之意,楚煜低聲問道父君,嫁越室女入晉,還是我娶晉室女
越侯
嘗試活動身體,微弱地擺擺手,沙啞道“你,公子珩,結盟。”
“我同公子珩”
楚煜復述越侯之言,一念閃過腦海,終于明白父親的意思。他驚訝地看向越侯,破天荒愣在當場。
越侯醒來的消息暫未傳出宮外,松陽君和鐘離君困在家中,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異常焦躁不安。夜半府邸被圍,兩人披衣起身,各自召集門客商量對策。
門客們如坐針氈,心知關乎國太夫人給越侯下毒一事,都不敢輕易開口。松陽君府上,有一門客心直口快,當面問道“下毒一事是否同家主有關”
當然無關松陽君斬釘截鐵。
能向天地鬼神立誓門客豁出去,誓要問個一清二楚。
“有何不敢。”松陽君言之鑿鑿,沒有半點心虛,”我從未想過害大兄性命。
見他言行不似作偽,門客松了口氣。聯系目前的處境,不禁苦笑一聲,對松陽君道“現如今,您只能做一件事。
“何事”
期盼國太夫人拿出解藥,君上平安無事。
這就是你的計策松陽君眉心緊擰,面現沉色。如果他能入宮,必然會勸說母親。可府邸被圍,他根本無法走出半步。
“只此一策,別無他法。”門客沉聲道,仆問君是否同下毒一事有關,只因無關才有生路。若有分毫沾染,無論君上活與不活,家主斷無生路。
松陽君環顧室內,逐一掃過在場門客,見眾人皆是面露苦澀,終于不再抱有僥幸,黯然面對現實。
相同的情形發生在鐘離君府上。
鐘離君的門客看得更深,言指越侯安然無恙,鐘離君才能平安,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楚煜都不會善罷甘休。
公子煜在上京多年,容貌之盛傳遍天下。在世人眼中,公子煜風流倜儻,從未有暴戾之名。歸國之后,他方才鋒芒畢露,一夜誅滅梁氏,非心狠手辣不能為。諸國之中,唯晉公子珩能與之匹敵。
“君上顧念親情,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對您和松陽君痛下殺手。換成公子煜,他必然舉刀,不會有半分遲疑。
鐘離君神情微動,認真思量門客所言,心不斷下沉,一直沉到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