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們吵嚷不休,城門一直洞開。
城民們發現異樣,瞧見出城的通道,竟然一股腦沖了過來。
火撲不滅,快逃
人群中傳出鼓噪聲,由于環境太亂,很難確定聲音來源。
眾人也無暇去找出聲的是誰,眼見火舌追了過來,合力搬開剩余的石頭,順著開啟的城門涌了出去。
逃出城的人越來越多。
等守軍意識到必須阻攔,人群已變成洪流,誰敢攔截就會被碾得粉碎。
“敗局已定。”
幾名甲長跌坐在地,面色慘然。
發現有甲士混入人群之中,他們也沒有出面阻攔,而是轉身登上城頭,環顧空空蕩蕩的女墻,再看火光下軍容森嚴的晉軍,只覺遍體生寒。
“那是公子珩。”一匹黑馬出現在火光下,馬上之人黑袍玉冠,除了公子珩不做他想。
甲長心生狠意,幾人搬來守城的巨弓。
“僅此一箭。
箭矢架上弓身,幾人同時爆發力量,需牛馬牽引的機關被轉動,弓弦拉滿。甲長咬牙盯準林珩,雙臂用力,虎口勒到出血。
公子珩
吼聲隨風送出,林珩似有所感,立即收緊韁繩。黑馬奔出數步,破風聲擦身而過,未能擊中目標。
林珩轉過頭,就見一枚巨箭斜釘在地,箭頭完全沒入雪中。公子小心黑騎迅速聚集上來,護衛在林珩四周。
無事。林珩仰望城頭,捕捉到孤立的身影,未因襲擊憤怒,反而道,鄭有英雄,可惜。
幾名甲長并肩而立,血沿著手指流淌,淅淅瀝瀝落在腳下,凍結成一團團暗紅。
望向騎兵簇擁的公子珩,想到他年少親征,一路摧枯拉朽,今日兵臨城下,再觀至今躲在宮內不肯露面的鄭侯,幾人都感到心灰意冷。
當日獵場,晉侯言公子珩繼承國祚,晉必蒸蒸日上。君上諸子無才,鄭將衰微。一名甲長拔出佩劍,俯瞰逃出城的鄭人,劍鋒橫過脖頸。
“君上損英勇,再無豪邁,鄭將亡。”
劍鋒劃過,血光飛濺。
幾名甲長心懷憂憤,自絕于城頭之上。
鄭侯宮內,侍人婢女驚慌逃竄,再無人看守珍夫人和蠱醫。一道身影逆人流而行。
他做侍人打扮,衣袍卻不怎么合身。混亂的人群中,他身形靈活,三兩下繞過回廊,來到珍夫人所在的偏殿。
和嘈雜的殿外相比,室內顯得異常安靜。
來人掃一眼空曠的前廳,立即繞過屏風去往后室。果不其然,珍夫人和蠱醫都在。
一人手中捧著毒藥,另一人拿著引火的工具,分明是要將宮亂再推進一步。
“見過夫人。仆名庸,奉公子珩之命護夫人安全。”不待珍夫人訊問,來人取出一張絹,主動亮明身份。
珍夫人接過絹布,看到上面的印章,知曉不能作假。
她認真打量著庸,沉聲道“你不是晉人。”
“仆乃越人,受公子珩調遣。”庸實話實說。他潛伏在嶺州城近半生,除了傳遞消息,都快忘記自己是一名甲士,曾經刀刃染血。
公子如何吩咐
公子命仆護衛夫人,送夫人出城。“僅憑你一人”珍夫人皺眉。仆有死士十人。
珍夫人考慮片刻,搖頭道“暫不出城。公子要收鄭土,鄭侯不能留,鄭國氏族也該殺。但人言可畏,此事不能沾染公子。
“夫人的意思是”庸心頭一動,看向珍夫人目光閃爍。
“召你的死士進來,我來動手。”珍夫人手執陶瓶,瓶中是蠱醫配制的毒,見血封喉。驚慌的人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傳入殿內,她卻面帶微笑,仿佛樂見這種混亂。
“君侯薨,鄭侯難辭其咎。我為君侯妾,為君侯報仇天經地義,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