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能如此,我竟然想不到,不愧是阿珩”
仔細疊起輕薄的絹,慎之又慎放回盒中,田齊對許放笑道“煩勞放翁代我多謝阿珩。”
“諾。”許放行禮后退出殿門,身影消失在廊下。
田齊一改之前的為難,鋪開一卷空白的竹簡,快速揮筆落墨,轉瞬寫下百余字,取私印落在卷尾。
斗圩探頭看一
眼,快速讀完兩行字,不由得面現驚詫。竹簡上的內容和日前送出的別無二致,近乎是將之前的文字譽抄一遍。
公子,這樣寫是否妥當斗圩尚在疑惑,斗墻已經開口詢問。
田齊放下筆,揮動衣袖加速墨跡干涸,口中笑道“阿珩提醒了我,奏疏遞送上京是哭訴委屈痛斥逆臣,將事情鬧大,使天下諸侯聽聞。文字無關緊要,哪怕千篇一律也無妨,堅持不懈遞送,直至天子發下旨意,召諸侯討伐逆臣。
斗圩陷入沉思,斗墻凝神思索,兩人皆未出聲。
田齊沒有繼續解釋,待到墨汁干涸不會暈染,利落合攏竹簡,放入提前準備好的木盒中。
“每日一封,各國遲早聽聞。如果上京全無一言,則天子必負不信不義之名,不配為天下共主
田齊在林珩面前坦誠,有赤子之心,并不意味著他不懂政治。
前有中山國被氏族竊取,天子不聞不問,已然大失人心。蜀襄公有大功,明確載于史書。田齊身為襄公后人,走投無路狀告逆臣,若天子依舊不管,天下諸侯皆會齒冷。
“逆臣竊國,天子不罪。他日諸侯叛亂,誰又能匡扶天子”田齊坐在案前,撥動懸在筆架下的筆桿,清澈的眼底難得浮現一絲陰暗。
“阿珩收留我,為我出計,我理應知恩圖報。”
上京九年,屢受王子王女恥笑欺凌,險些在冰湖中喪命,恨意早根植在田齊心中。只待時機成熟,種子便會萌芽,繼而生成參天大樹。
“我才具有限,治政領兵不及阿珩萬一,但我亦有用處,能助阿珩一臂之力。”
田齊不再撥動筆桿,短暫伸了個懶腰,笑得人畜無害。
斗圩和斗墻垂手恭立,分左右守在田齊身邊,如同光下的暗影,忠實且沉默。
正殿內,許放向林珩復命,轉達田齊之言公子齊甚喜。
如此便好,放翁先去歇息。林珩頷首,又展開一卷竹簡。
仆告退。許放掃一眼殿內,視線掠過壬章,行禮后退出殿門。
門扉合攏,林珩從竹簡中抬起頭,對壬章說道“鄭地設九縣,八縣拔擢氏族郎君,唯嶺州縣,我欲以君為令,敢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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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章神情不變,從容不迫道“臣惟命是聽。”“善。”林珩放開竹簡,招手示意壬章上前。
兩人繞過屏風,迎面是一具木架,架上卷著一張素色的絹。林珩拉開系繩,絹向下垂落,懸在橫桿上,赫然是一幅輿圖。
輿圖以晉為中心,四面輻射開,繪有鄭、蔡、許、宋、徐等多國,山川河流地貌詳盡,雄城深池盡在其上。
乍見這幅輿圖,壬章驚訝不已,手指觸碰圖上,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躬身請罪。“臣無狀。”“無妨。”
林珩站在圖前,手指點在鄭地,指尖緩慢移動,先后劃過宋、許和蔡,停在一片空白之處,良久未動,
壬章一眼認出那是名為“荒”的飛地,似一枚釘子楔入西境,卻不屬于任何一國。
三百年前,這塊飛地連同大片荒漠被賞賜給楚和越,與兩國不接壤,卻無形中增加兩國矛盾,也在西境諸侯內播撒不和。
“這塊地貫通多國,拿下它,晉、鄭、蔡、徐連為一線,北出南下皆暢通。”林珩娓娓而談,道出咽喉所在。指尖又回到鄭地,在嶺州城劃下一圈,今夏會盟,諸侯心思能見分曉。我意在嶺州屯兵,君能勝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