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我留下。”巴矛說道。
“聽令,速走”鵠起厲聲喝道。隨即調轉馬頭召集余下眾人,準備留下死戰,拖延越人的追襲速度。
知道再不走將無法脫身,巴矛和巴弓只能狠心一咬牙,帶著公子弦飛馳過河岸。
另有三騎跟上兩人,準備中途輪換。其中一人的馬背上掛著公子弦的門客。由于身上有傷,門客在雨中發起高熱,已經是人事不省。
五人打馬飛奔,一路上頭不敢回。
鵠起嚴陣以待,率余下眾人迎戰公子煜。
雙方實力懸殊,戰車一次沖鋒,楚人就被沖得七零八落,飛濺開大片血光。
楚人極為悍勇,正面不能勝,沒有四散逃離,轉而依靠戰馬的靈活躲避戰車,同時持劍在手,擦身而過時兇狠下劈,接連斬斷越人的長戟。
鐵器之利可見一斑。
戰車一輪沖鋒,短時間無法調頭。越國騎士填補空缺,持刀劍同楚人展開廝殺。
楚人手握利刃,能斬斷越人的武器,在交鋒中占據優勢。然而人數太過懸殊,一人遭遇七八人包圍,又無三頭六臂,敗局早已注定。
“死”
熊羆跳下戰車,沖向包圍圈中的鵠起。他中途彎腰撈起折斷的長戟,單臂平舉投擲向前。
破風聲呼嘯而至,長戟穿透戰馬的脖頸,馬上的鵠起措手不及,當場摔落馬背。
落地的一瞬間,他在地面快速翻滾,驚險避開越甲的攻擊,還趁隙奪過一桿長矛,單膝跪地橫掃,蕩開周圍的越人。
包圍圈中,楚人接連掉落馬下,變得所剩無幾。
鵠起孤軍奮戰,接連擊殺數人,全身浴血仿佛一尊殺神。
多名越甲倒在他腳下,他全身受創十余處,一手拄著長矛,另一手握緊鐵劍,劍尖指向傘車上的公子煜,咧開嘴,現出被血染紅的牙齒。
“公子煜,吾乃鵠起,鵠氏之人。敢同吾一戰”
“鵠氏善
戰,世為楚國中軍將,為楚立下汗馬功勞。”傘車駛向前,楚煜站在車上,看向接近強弩之末的鵠起,沉聲道,“鵠氏叛越,設計殺越威公。越室有訓,屠盡鵠氏,不留一人。”
“叛越簡直笑話”鵠起哈哈大笑,聲音喑啞,嘴角滑過血痕,“昔楚、越分國,鵠氏擇明主,何過之有”
“擇主無過,但獻計楚侯,以結盟設陷阱誘殺威公,殺世子、公子及越氏族近百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楚煜收回佩劍,拿起掛在戰車上的強弓,拉滿弓弦,鋒利的箭矢對準勉強站立的鵠起,“凡越室之人,遇鵠氏必殺之。有朝一日攻破紀州,必屠鵠氏全族,焚其家,毀其宗廟,雞犬不留”
話音落地,公子煜松開手,箭矢如流星飛出。
鵠起試圖躲閃,奈何身體不聽使喚,四肢遲遲無法移動。陡然間胸口一涼,他低頭看去,黑色的箭矢已沒入胸腔,只余箭尾輕輕顫動。
箭頭穿過背心,血順著箭身滴落,連成一線砸向地面。血洼很快被雨水沖刷稀釋,殘留的暗紅浸入泥土之中。
鵠起感覺不到痛,知覺變得麻木。
他再也握不牢武器,長矛和鐵劍先后脫手,高大的身軀向后仰倒,重重摔在血水之中。
天地間驟然變得安靜。
他仰面倒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持續落下,沖刷失去光彩的眼球。
越甲向兩側分散,傘車駛得更近。
金輝籠罩下,越國公子一身殷紅,濃重恍如血色,刺痛他的雙眼。
“斬下首級,尸體拋入河中。”
楚煜的聲音傳來,敲打他的耳鼓。
聲音落地,他的發髻被抓住,森冷的刀鋒逼近脖頸。
“不出預料,楚人入甕。公子弦入楚之日,就是齊楚交鋒之時。”
入甕
何意
鵠起的意識愈發模糊,黑暗來臨前的一刻,他腦中似有靈光閃過,來不及抓住就被湮滅,問題永無答案。
熊羆親自操刀斬下鵠起的首級,送至公子煜車前。楚人的尸體收斂到一起,一具接一具投入水中。
這一幕何其熟悉,同楚人襲殺暗甲一般無二。
“祭”
洛水穿過平原,下游分出支流,向南流入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