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扈大聲領命,聲音有些參差不齊。
眾人趕著牛羊、牽著肥鹿跟在國君身后,浩浩蕩蕩穿過外圍的營地,去往晉侯大營。
囚車門打開,蔡侯被放出,由侍人攙扶去往大營。
他長時間困在車內,無法自由活動,雙腳落地一陣痛麻,行走十分艱難。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被侍人架起雙臂拖行,樣子很是狼狽。
一行人來到營前,發現營門大開,甲士夾道而立,一條大道筆直通向大帳。
大帳前同樣有甲士拱衛,軍容森嚴,煞氣凜然。
帳簾高高掀起,能清楚望見帳內布局。
一架屏風落地擺放,數十盞銅燈矗
立在兩側。燈盤中火光閃爍,光芒耀眼。
年輕的晉君坐在屏風前,各國國君分坐在下首,主次分明,強弱地位一目了然。
眾人皆是袞服冕冠,腰佩寶劍,僅在服飾顏色和花紋上有所區別。
晉國氏族不在帳內,田齊以蜀國公子的身份陪坐右班末尾,正好奇地看向帳外,同蘄君的視線不期而遇。
面對此情此景,蘄君莫名有些緊張。迅速整理衣冠,確認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邁步進入帳內。
“小國之人參見君侯。蒙君侯不棄,邀吾至豐地,吾不勝感激。特備牛羊鹿千余獻上,望君侯笑納。”
蘄君很能放下身段,雙手交疊長揖至地。
有這番鋪墊,他的舉動完全能歸為“感激”,在禮儀上無可指摘,任誰都挑不出錯來。
這一幕落入眾人眼中,后伯和朱伯坐立難安。想起受許伯鼓動刺探晉君,兩人后悔不已,恨不能時光倒流。
許伯打量著蘄國國君,眸光微閃,表情始終不變,看不出任何端倪。
衣袂摩擦聲傳來,在眾人的注視下,林珩起身離席,親自扶起蘄君,把住對方手臂,笑道“蘄路途遙遠,君能至,吾甚悅。”
“君侯恩重,縱千山萬水,吾也要插翅趕來”蘄國國君情真意切,卻讓在場眾人頭皮發麻。
久不聞邊陲小國,不見小國之君,不承想是此等作風。
左右逢源,舌燦蓮花算什么,這樣的才是高手。
真誠面前,諂媚也變得合情合理。
從上京到肅州,再到豐地,林珩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的國君、公子和氏族數不勝數,如蘄君這般還是首次遇見。
對方太過于真誠,說話時雙眼發亮,明知有做戲的成分也是一派坦然。比起老奸巨猾,這樣的人更難招架。
“君請坐。”
林珩命人設座,轉身回到上首。
蘄國國君樂呵呵在位置上坐下,掃一眼身側的朱國國君,咧嘴現出一個爽朗的笑,牙齒雪白,白得亮眼。
“請蔡侯。”
參與會盟的人員齊聚,接下來就要祭祀。
在祭祀之前,林珩還有一件事要做,當著諸侯的面問罪蔡侯,將遇刺一事大白于天下,助蔡歡掌權。
命令傳達下去,蔡侯被拖入帳內。
陶榮走在他身旁,腰懸寶劍手持符節,始終目不斜視,穩如泰山。
“參見君上。”站定在大帳中央,陶榮疊手下拜。
“起。”
“謝君上。”陶榮直起身,面向林珩,朗聲道,“臣奉命至蔡,質詢刺客一事。不料遭蔡侯扣押,公子原兵至青州方得以脫身。”
此言既出,大帳內驟然寂靜,落針可聞。
無人開口出聲,連蘄君都收起輕松的神色,表情一派肅然。
林珩看向蔡侯,眸底凝聚冷色,聲音未見起伏,卻透出無盡的森然“昔蔡國入貢,舞樂宴上行刺寡人。我遣使入蔡,專為查清此事。蔡君不究實情,反扣押晉使,視晉如無物,無禮之極。今日當面,寡人問蔡君,究竟意欲何為”
一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
蔡侯緩慢抬起頭,撞上林珩的視線,似被刀鋒抵住,冷意自脊椎攀升,剎那躥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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