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坊、互市建成后,對外誘之以利,幾能兵不血刃栓牢人心,使其為晉侯所用。
許伯越想越是心驚,推測出林珩的目的,見識到他的手腕,不由得毛骨悚然。
多智近妖。
難怪能力壓國內氏族,初掌權就一戰滅鄭。
他意圖謀算這樣的兇人,還為此沾沾自喜,當真是豬油蒙了心,自尋死路
驚悸涌上心頭,許伯下意識看向上首,恰好撞上林珩的視線。對方在笑,遙向他舉盞,他卻手腳冰涼,剎那間如墜冰窖。
目睹許伯的驚恐,林珩挑了下眉,很快移開視線,飲盡微涼的茶湯。他隨手放下杯盞,盞底磕碰桌面,發出一聲輕響。
聲音回旋在帳內,引來眾人目光。
“為便于市貨,城內統一度量衡,用晉法,通行北荒之地。”林珩聲音平和,視線逐一掠過眾人,態度不容置疑。
統一度量衡,用晉法,通行北荒之地。
國君們又一次陷入沉默。
林珩登位之后,晉國屢出新法,獨斷專橫風聞諸國。
設刑鼎使民知法。
清丈田畝,以軍功授田。
統一度量衡,制尺通用全國。
重定稅賦,鑄鼎以銘。
最近傳言要軍功授爵,打破世卿世祿,以嶺州等地為先行。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曠古爍今,前所未見。
度量衡和稅賦變化最為人推崇。尤其是行走各國的商人,對晉國統一度量衡的舉措交口稱贊。
“尺寸不一,市貨有差。重量不一,斗有大小,貨價常有紛爭。如今一統,便商且利民,何樂不為”
肅州城座落在平原腹地,交通便利,商貿四通八達。
自林珩登位以來,各國商人頻繁往來,市貨的商隊接踵而至。商人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也將晉國新政傳回國內。
不少豪商勢力龐大,以錢貨開路,希望國內也實行新法,最好能和晉一般統一度量衡,重訂商稅。
“成例在先,足能仿效。”
西境諸侯大多看過類似奏疏,聽到過氏族提議,迄今無一人采納實行,全因看出背后的隱患。
“
效晉之度量衡,用晉稅賦,數代之后,民不知國,唯知晉法”
在場國君性情不一,身上也存在各種缺點,可能在權力爭斗中勝出,政治眼光絕對敏銳。
正因看得深遠,他們才屢次壓下奏疏,一直拖延不肯納諫。
萬萬沒料到,晉侯竟然釜底抽薪,在北荒之地設縣,在城內施行晉法,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國君們面面相覷,心中苦悶,卻沒有立場阻止。
晉越聯姻,公子煜送出大禮,北荒之地歸入晉國。晉侯要在自家地盤上推行晉法,合情合理,理所應當。
非要出面反對,憑借什么立場
國君們冥思苦想,苦無良策,相視一眼唯有苦笑。
“君侯,吾有一請。”在眾人陷入沉默時,蘄國國君突然站出來。他表情嚴肅,鄭重非常,儼然是做出重大決定。
“請講。”林珩看向他,不免心生好奇。
“不瞞君侯,蘄國貧瘠,地狹人少,耕田寥寥無幾,民以牧為生。都城數遷,吾亦常無定所。”蘄君自揭短處,半點不懼人笑。
眾人恍然想起,蘄國情況的確特殊,自立國以來八遷國都,次數堪稱諸侯國之最。
當初晉烈公會盟沒有蘄國,一來的確是忘記,沒能想起這個小國;二來就是蘄國四處遷都,派人也未必能找到。
林珩派出的行人能找到蘄君,全因蘄國最近沒遷都,稱得上運氣不錯。
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身上,蘄君全不在意,目光直視林珩,道出心中決斷“蘄弱,如風中飄絮。晉壯,似參天大樹。蘄愿為附庸,吾愿為晉臣,唯君侯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