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傳來號角聲,蒼涼豪邁,于他而言無異于喪鐘。
犬戎勇士費力地抬起頭,鮮血滑過額頭,染紅他的視線。他極力睜大雙眼,光影仍在眼前扭曲,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伴隨著號角聲,地平線處冒出大量圖騰旗,旗桿以金玉鑲嵌,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圖騰旗下,戰車一排接著一排,寬大的車輪壓過地面,前排留下車轍,轉眼就被后排壓過。
戰車后戈矛如林,槍戟聳立。
全副武裝的甲士在行進間列陣,單臂擎起盾牌,單手握緊長兵,一列緊隨一列,邁出大步前行。
騎士穿行在隊伍中,數百黑甲最為醒目,軍容森嚴,殺氣凜然。
陽光灑向大地,熾烈璀璨,為廣闊的平原覆上一層金輝。
大軍排成長龍,近乎一眼望不到盡頭。
犬戎勇士趴在地上,雙眼刺痛,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視野朦朧間,他望見數騎黑甲越眾而出,直向他的方向奔來。馬尾后垂掛長繩,繩索末端拖拽一個個人形物體,分明是探路的犬戎勇士。多數氣息奄奄,身下拖曳出紅痕,仿佛大地被刮擦出傷口。
騎士奔至近前,打馬繞過地上的犬戎。
馬身交錯而過,光落在騎士身后,使騎士的面孔隱于暗影中,愈顯森然可怖。
暗夜一般。
犬戎勇士試圖握住兵器,手卻使不出力氣。他像落入陷阱的野獸,無力
掙扎,只能任人宰割。
一桿長矛突然襲來,鋒利的矛尖扎入地面,距犬戎的眼睛不到一寸。
“晉刀。”
話音落地,矛尖破開黃沙,挑開犬戎的胳膊,現出他握在手中的兵器。
一道冷光閃過,長刀被矛尖挑起,飛過半空,落到一名騎士手中。
騎士翻過刀柄,查看刀背上的銘文,確認是晉國匠人打造,常為邊民使用。只有一種可能,這些刀才會落入犬戎手中。
“他們就是襲擊村莊的犬戎。”
騎士們不再多言,一人翻身下馬,持刀大步走近。
死到臨頭,犬戎陷入恐懼之中。他想要開口求饒,頭頂的發忽然被拽住,力道大得近乎要掀起他的頭皮。
“邊地三座村莊遇襲,房屋盡毀,村人死傷大半。君上有命,凡襲邊者,一個不留”
冷光揮下,犬戎的視線突然抬高,他的頭顱離開脖頸,被騎士單手提起,隨即拋向地面。
馬后的犬戎被解開,都已經氣息斷絕。頭顱被當場砍下,尸體堆疊在一處。
騎士躍身上馬,取走地上的長矛和巨箭,返回軍中復命。
來到林珩車前,費廉翻身落地,抱拳道“君上,犬戎探子盡死,未走脫一人。”
“善。”林珩單手按劍,舉目眺望前方,正是犬戎南下的必經通道。
壬章和智澤跟在他身側。
兩人數日巡視邊境,衣冠不復平日里整潔,卻平添一股彪悍之氣。
待黑騎退下,林珩收回目光,掃視行在左右的西境諸侯,沉聲道“鎮守西境,我等責無旁貸。犬戎襲邊,罪不容誅。破其部,斬首筑為京觀,以彰武功于諸胡,一戰畢全功,蕩清西境”
“從令”
無論彼此間關系如何,對上荒漠犬戎,西境諸侯總能保持一致。
許伯曾是例外。
但在此時此刻,為能保住性命,他必須和眾人保持一致,甚至要更加鐵血,以示同胡部徹底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