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獨辟蹊徑,意圖從旁側突入。
越軍從容應對,調動軍中弓箭手輪番進行平射,狙殺車前戰馬。
楚國戰車有傘,加上楚軍身披鐵甲,射人并不容易。戰馬則不然。越軍擅長使用長弓,戰中百不失一。三輪齊射之后,戰馬全部中箭,接連倒在地上。
戰馬摔倒,戰車仍去勢不減,撞上馬身發生側翻。
楚甲滾落在地,迅速爬起身,沒有一人后退,而是悍不畏死沖上前,抓起脫手的繩索,三兩圈繞過腰間,以人力向后拖拽。
“給我倒”
幾名楚甲發出暴喝,對飛來的箭矢不閃不避,合力拽倒柵欄。
吱嘎
轟
木頭分裂,繩索崩斷,營地西側的柵欄終于出現一道缺口。
楚甲完成使命,帶著滿身箭矢仰面栽倒,當場氣絕身亡。
“越營已開”
戰機突現,公子項沒有片刻猶豫,立即下令擊鼓,全軍壓上。
他并非莽撞,而是不計損失。
他必須獲勝,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這場戰斗,即便是血流成河。
越軍大營內鼓角齊鳴,甲士敲響盾牌,與楚軍針鋒相對。
兩部撞車被推到大營西側,牢牢堵住缺口。始終緊閉的營門突然敞開,懸在門上的免戰牌掉落,表面覆上泥漿,使字跡變得模糊,再也辨識不清。
鼓聲隆隆,楚軍開始逼近。
越軍戰車行出大營,隔著殘存的拒馬與對手遙遙相望。
為首一輛戰車上,楚煜緋服玉冠,玉帶纏腰。冠纓垂掛肩頭,末端鑲嵌珍珠。珠光閃爍,輝映領口金紋,愈顯金尊玉貴,昳麗無雙。
見他露面,公子項暫停攻勢,同樣駕車向前。
越楚兩國同源,如今卻成死敵。
兩人隔空相望,同是一身緋色,圖騰旗也同為血染,只是一為於菟咆哮,一為睚眥盤踞,兇猛強悍,霸道殘佞。
“楚煜,你兵圍邳城,擅起戰端,可曾想過如何對上京交代”公子項先發制人,厲聲質問。
“楚刺殺我父,此
仇不共戴天我為父報仇天經地義,何須向上京交代”楚煜反言相譏,語帶嘲諷,“史書有載,楚共公問鼎天子,釁自楚開。若言不敬上京,楚當為先,爾有何立場詰問于我”
公子項怒極反笑,不認楚煜的指控“越侯中毒而死,乃越國太夫人所為。越室殺親不鮮見,母子相殘竟想污蔑于楚,何其可笑”
“物證人證俱有,奏疏遞送上京,楚國無從抵賴。”楚煜翹起嘴角,抄起架在車上的一桿長戟,直指對面的公子項,“前有設計害威公及宗室百人,今故技重施,獵場行刺我父,還欲殺我。踐踏禮法,陰險卑劣,楚之行令人發指,天人共怒今報親仇,天理在越”
“一派胡言”猜出這番話的用意,公子項殺心愈重。
亂楚,惡楚,使楚淪為眾矢之的。
不僅是要楚內亂,更要使楚孤立于南境,這才是對方的最終目的
一次或許不成,但五次、十次乃至更多,又將如何
楚雖自稱蠻夷,屢次視禮法如無物,卻從沒想過自絕于天下。楚煜之心何其歹毒,觀越室諸君,無人能出其右
認清對手的可怕,公子項未見怒色,反而愈發冷靜。
流言攔不住,遲早風聞各國。
楚國必然變得被動。
既如此,就滅除一切的源頭。
他沒有再口頭爭鋒,而起抓緊鐵槊,下令全軍壓上“活捉公子煜賞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楚軍爆發強烈戰意。
萬人擺開陣勢,似洪水泛濫,氣勢洶洶壓向越軍。
城頭守軍見狀,在縣大夫的帶領下打開城門,加入對越軍的圍剿。
楚軍數量上萬,越軍只有數千,優勢和劣勢一目了然。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穿過雨云,在戰場上空盤旋,發出尖銳的鳴叫。
緊接著,蒼涼的號角聲震碎雨幕,在楚軍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