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以筆尖在竹簡上勾勒,很快圈出幾個人名,勛舊和新氏族各占一半,不是故意端水,實屬于巧合。
“田氏曾隨烈公南下,此戰田嬰可往。馮氏名聲不顯,其祖源于西南,投晉后發跡,馮勝可用。”
林珩有意提拔,任人唯賢,凡有真才實學絕不容埋沒。
田嬰善戰,駕戰車所向披靡,有萬夫不當之勇。馮勝心思縝密,專好謀定后動。有他二人在,信平君縱有二頭六臂也是插翅難飛。
留下的人中,智氏守晉陽御北,壬章及八家氏族郎君在西,臨桓城有國人鎮守,再增兵兩千能保無虞。
做好腹案,林珩將竹簡放到一旁,決定明日朝會當殿宣讀。
又拿起楚煜的書信,重看關于吳、魏兩國的內容,想起城內抓獲的探子,目光微沉。
“魏人潛伏百工坊多載,竊取制弩之法,代價總要討還。”
魏間偷走強,在國內仿造成功。雖然遜色于晉弩,威力同樣不小。這是扎在林珩心中的一根刺,勢必要向魏侯討還。
“國不接壤,無釁發兵不義,唯有另辟蹊徑。”
林珩單手托腮,筆桿在指間轉動,在腦海中描繪魏國的疆域,發現出兵是下策,還可能促使其徹底倒向楚國,使之前的挑撥功虧一簣。
“該如何”
他垂下眼簾,看到鋪在桌上的越絹,想到魏國出產的一種麻,腦中靈光閃過,突然間有了主意。
“此計歹毒。”
事若成,魏必弱,甚至餓殍遍野。
走投無路之下,魏國求上門,以楚國的作風未必愿意救濟,最大的可能是趁機吞并,將魏國的疆域納入版圖。
一旦兩國徹底決裂,正可趁虛而入。
林珩腦筋飛轉,想法從雛形漸至完善。
他取出一張空白的絹,提筆蘸墨,落筆成文,洋洋灑灑數百字一揮而就。
“行此計弱魏,不動一兵一卒,唯商而已。”
落下最后一個字,林珩停下筆,待到墨跡干涸,仔細折疊起絹布,放
入一只木盒內,落下銅鎖。
“來人。”
他的聲音傳出殿外,馬桂在門前領命“君上有何吩咐”
“交給越國來人,帶回給公子煜。”林珩指了指鎖緊的木盒,對馬桂說道。
“諾。”馬桂入殿捧起木盒,恭敬退出殿外。
時近傍晚,薄暮冥冥,天邊染上火紅。
信使接到木盒,得知林珩所言,決定立刻動身,趕在城門關閉前離開肅州城。
馬桂親自送他走出宮門,目送戰馬馳遠,在宮門前駐足片刻,方才轉身往正殿復命。
登上丹陛,走到回廊下,他遇見南殿來的侍人。
“國太夫人請君上前去,有要事商量。”侍人道明來意,在殿前等候通稟。
馬桂沒有多問,先一步進入殿內,稟報信使已經啟程,并道南殿來人。
“讓他進來。”林珩正翻開一卷竹簡,頭也不抬,直接開口說道。
楚煜的來信已經收起,玉簡還放在桌上,有字一面倒扣,只能看到光滑的背面。
林珩手中拿著的并非奏疏,而是來自豐、皋兩城的急報,由飛騎星夜送達。
“商旅過境,疑刺探礦場,捉拿十數。查明齊商,并有上京之人。”
齊商,上京,刺探礦場。
林珩合攏竹簡,心中有了衡量。
誤打誤撞也好,有心為之也罷,在鐵器投入戰場之前,礦場必須嚴防死守,不允許內部泄密。
無論來者何人,也不管背后站著的又是誰,來一個抓一個,一個也休想離開
“國太夫人請君上往南殿,有要事相商。”侍人進入殿內,立刻匍匐行禮,額頭觸碰地面。
“大母可言何事”林珩將竹簡推到一旁,看向臺階下的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