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子盛怒上心頭,就要拍案而起。
“夠了”姬典斷然呵斥,表情陰沉,聲音中充滿怒氣。
好似冷水當頭潑下,王子盛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意識到自己剛剛都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臉色微白,嘴巴翕張數次,喉嚨卻突然緊繃,無法發出完整的聲音。
“臣效忠陛下,恭敬兄長,時刻牢記安守本分。奈何臣才智不足,能力有限,無法揣測人心,對諸侯了解不深,遇事只能謹慎,不知內情不敢多言。唯恐言行有失引發禍端,望陛下見諒。”王子歲言辭懇切,一番話有理有據,無可挑剔。說話間更紅了眼眶,愈發情真意切,反襯得王子盛咄咄逼人。
姬典明知他沒有實言,卻不能當面指出,反而要出言安慰。否則地話,今日就要兄弟反目,此后難以挽回。
“我知歲弟忠心,盛弟脾氣耿直,一時口不擇言,切莫放在心上。”姬典一邊說一邊瞪向王子盛,要求他向王子歲道歉。
天子擺明態度,心中再不情愿,王子盛也只得低頭。
和王子歲不同,他選擇留在上京,必然要適時退讓,不能隨意抗旨。
“我之過,歲弟海涵。”
“我亦有不足,才會引發誤會,望兄長不怪。”
看到王子盛的不情不愿,也看到他被迫低頭,王子歲愈發慶幸先一步請下詔書,不久后就能離開上京。
王城如同一潭死水,沉溺其中,只有下墜一條路。反之,脫離這片泥淖,方知天地廣闊,才能奮發有所作為。
想到祭祀中的變故,思及倒在風中的王旗,王子歲垂下眼簾,壓下心底異樣,打起精神應對天子。無論對方問什么,他都是含糊以對。實在推脫不過,便說得模棱兩可。
漸漸地,他的立場脫離王
族,正向諸侯無限靠攏。
王子盛看到這一點,天子同樣一清二楚,卻是無能為力。
這一變化比林珩預期中更快。
兩名王子的選擇昭示著上京王族不同的命運,要么掙脫于外,舍棄在王城的一切;要么局限于內,與這座城池一同腐朽沒落。
時間過去許久,王子歲始終不松口,姬典只能放棄。
“陛下有傷,需早些休息,臣告退。”趁對方現出疲色,王子歲起身告辭。
看出他鐵了心,知曉挽留無用,姬典嘆息一聲,擺了擺手,默許他離開。
王子盛心有不甘,但見天子的態度,也只能起身退出大殿。
兄弟倆一前一后走出殿門,直至邁下丹陛,始終不言不語,與對方全無交流。
待行出宮門,即將登上馬車,王子盛才轉頭看過來,不善道今日之事,我記下了。㊣”
“兄長的記性素來好。”王子歲隨意道。
“牙尖嘴利。”王子盛一甩衣袖,冷笑道,“日子還長,爾當好自為之”
“借兄長吉言。”王子歲故意曲解,氣得王子盛七竅生煙,卻拿他沒有辦法。
口舌上占不到便宜,王子盛憋了一肚子氣,干脆落下車門,命令車奴速行,眼不見心不煩。
目送馬車行遠,王子歲收回視線,安坐在車上,敲了敲車壁“行。”
“諾。”
車奴揮動韁繩,馬蹄聲響起。
車軸轉動,車輪壓過路面,碾碎地上的土塊。
王子歲坐在車內,思緒逐漸飄遠,想到前后兩撥飛騎,篤定與廢王脫不開干系。
“越王狠辣,楚王兇蠻,晉王、齊王虎視眈眈,廢王仇惡加身,如何能活。”在他看來,自廢王離開上京,下場便已注定。
如果已經得手,事情早該傳開。迄今沒有消息,莫非中途發生變故
懷揣著疑問,王子歲陷入沉思。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短短數日時間,他整個人如脫胎換骨,思考的角度徹底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