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這條過了。”
此話一出,灼灼烈日下,沈初一長舒口氣。
從開拍到現在,她已經跪了二十多遍。
起初腿上還有護墊,但跟她對戲的男主演說這樣不真實,導演便讓她把護墊拆了。
如今站起身來,沈初一的膝蓋早就痛得沒有知覺了,兩條腿因為久跪發麻,走路的時候動作極為別扭,像三歲小孩用筷子般左右打架。
一開始她是不該跪的,劇本里沒這段。
不過,自從跟她告白被拒絕后,這位男主演就找人改了劇本。把她從一個沒什么戲份的醬油小師妹,改成了不聽師兄勸阻的叛逆小孩。
現在在拍的這段,便是她犯了師門規定,師兄罰跪的情節。
要換平時,沈初一早就跟他翻臉,解約走人,可現在是特殊時期。她跟家里正鬧別扭呢。
沈初一艱難地走到陰涼處,臉上的妝脫了大半,原本白皙稚嫩的臉被曬出一片紅色。
化妝師姐姐瞅著她。
這姑娘不嬌氣,安靜坐下來時,演戲那瞬滿是倔強驕傲的面龐一下就變得沉靜了。她天生一張上鏡的臉,五官靈動,鏡頭懟過來,不用張嘴,眼睛就先替她說話了。
這么有靈氣又漂亮的小姑娘,偏偏對戲時遇到個傻叉。
哎。
同劇組的化妝師姐姐心疼極了,擰開給她遞水,又說“恭喜啊初一,這條終于過了。”
沈初一笑笑,接過水瓶喝了口,說了聲謝謝。
她聲音已經沙啞。
“導演,我覺得這條不行啊。”和她男演員看了半天剛剛拍的素材,故意找茬,“你看我剛剛的表情,不夠細膩,反應不到位。”
導演抓狂,他看了眼沈初一的神色,瞧著她渾身發虛的樣子,有些內疚,收回目光咬了咬牙,討好著跟男演員說“陳哥,那再來一條”
陳哥挑挑眉“好啊。”
陳哥,全名陳洋洋,新晉演員,富二代一枚。年紀小,叫他哥是因為他有錢。
這劇也是陳洋洋家出錢拍的,買了個小作者的版權,找了一堆陪演,就是為了捧他。
雖然此刻導演在心里痛罵陳洋洋全家,但也只能順著他。作為影視圈搬磚民工,沒人不想早下班,早在沈初一拍第一條的時候,他就覺得完全ok了,夠用了。
但陳洋洋不滿意,他能怎么著就算看出來陳洋洋這是故意欺負沈初一,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的工資尾款還壓在陳洋洋的手上。
比起得罪陳洋洋,還不如得罪一個毫無背景的配角小姑娘。
導演瞄了眼沈初一“初一,你要準備好了咱們就開始,再來一條。”
化妝師擔心極了“導演,還拍啊初一曬得整個人都發燙了,臉上這顏色我打十斤粉都遮不住,就不能歇歇嗎”
陳洋洋坐在躺椅上,享受著助理給他扇風,懶洋洋地說“拍不了就滾。”
“還有,這點顏色都遮不住,要你這個化妝師有什么用”
化妝師轉身翻了個白眼。
沈初一拍了拍她,小聲地說“姐,我沒事。”
“給我補妝吧。”
等她再次站到鏡頭前的時候,整個人被廉價的假發套,內里濕透的古裝服飾裹得嚴嚴實實,高溫之下宛如桑拿。頭頂40度的太陽快要把她臉上十斤粉給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