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彎蛾眉月,牽掛山上山下的不眠人。
夜深人靜,國都城恢復夜禁,一百多坊的坊門關得嚴嚴實實,武侯們舉著火把騎馬巡邏。
夜禁時,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都不能出門上大街,但在坊內活動是允許的。
國都城“東貴、西富、南貧賤”,長樂宮在北城。
平日里,王公貴族聚集的東城區,坊門一關,照樣在大宅里宴請親朋好友、看百戲、聽曲,怎么盡興怎么來。
但潤和十二年的新年與往日不同,潤和帝仍然昏睡不醒,做臣子的夜晚娛樂也不能大張旗鼓,國都城新年的夜晚靜悄悄。
秦國公秦岫與嫡長子秦觀趿坐在書房對弈,黑白子爭奪得非常厲害,十六歲的嫡長孫秦盛乖巧地旁觀,要當觀棋不語的真君子。
“阿耶,”秦觀執黑,吃了三粒白子,“您真的相信飛來醫館”
秦岫看了一眼秦盛“白涿的醫術也就那樣兒,我們也尋遍了大郢名醫,吃了多少藥,挨了多少金針,沒半點起色。”
“只能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觀拿出一封密信雙手遞上。
秦岫打開一看隨手扔進火盆里“只要秦府在一日,休想把十九郎送到大般若寺去,張天師竟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哼總有一日收拾他”
秦觀看著兒子心疼得厲害,十六歲剛剛好的年紀,自幼聰慧過人,眉目俊逸,偏偏得了不治的羊癲瘋,長則兩個月,短則半個月,就要發一次。
自十二歲發病以來,吃的藥比日常飯食還要多,挨的金針就更別提了,人越來越輕減。
秦盛是國都城公認的英俊少年郎,本來還可以去潤和帝身邊行走,因為這病,行走之事黃了,甚至都沒法向好人家的少女提親。
愁啊,愁得秦觀白頭發都多了,愁得秦國公越發蒼老。
秦國公望著兒子,黑子出手,斷了白子后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啊,還是要練。”
秦觀一臉驚愕,明明走一步看十步,怎么會
秦國公笑了,皮笑肉不笑“太子殿下比我們更著急,他的心疾最近頻頻發作,元日大朝會以后到家就喘不過氣來,一定也在派人查訪飛來醫館。”
秦觀被四年挫敗磨掉了希望“阿耶”
秦岫搖頭“秦家三起三落,掙得現下家業實屬不易。即使沒有希望,也不能就此放棄。我已經命人在國都城找尋疑難雜癥的病人。”
秦觀一怔“送去飛來醫館阿耶,醫館差人下山請桃莊村民上山是一回事,我們差人求醫是另外一回事,他們會不會收”
“不白治,拜貼已經寫到第六稿,厚禮早已籌集完畢,只等病人搜羅齊,就差人把他們送上去,看能治好幾個”
秦觀也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點頭。
秦盛狹長的鳳眼在燭光的映襯下,瞳仁黑得發亮,正襟危坐,兩只手緊張地握在拳頭藏在袖子里。
城北太子府寢宮里,太子撐著憑幾喘個不停,太子妃著急地替太子順胸口,小聲問“殿下,要不要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