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她借著屋內隱隱約約的燭火往支摘窗外瞧去一眼,見竹苑的大門依舊緊緊閉闔,這才斂回了目光,照例去打水洗漱。
秀玉、秀珠等丫鬟們已去廂房說笑休息,時不時有嬉笑聲從廂房內飄出。
婉竹朝廂房望去一眼,將那些嘲諷中帶著鄙夷的笑聲牢牢地刻在心上,警醒著自己不可再淪為泥濘里的螻蟻,任人欺凌、任人恥笑。
心緒紛雜間,她斂回了目光,剛踏上回廊的時候,便見側方禁閉的門扉被人從外頭推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泛著清輝的六角宮燈,光暈深深淺淺,擋住了提燈之人高大英武的身軀。
走進竹苑的齊衡玉先是聽見了廂房處傳來的一陣陣喧鬧的笑聲,環顧四周之時,才瞧見了立在回廊上發愣的婉竹。
夜色漸冷,她卻只披了一件遮不住曼妙身形的寢衣,手邊正吃力地端著個銅盆。此刻她好似是驚訝極了,正眨著杏眸注視著齊衡玉。
齊衡玉先是望見了她那身比月色還清雅瑩白的肌膚,而后才挪移到她姣麗動人的臉龐上。
兩人在無邊月色下靜靜地對望,一個尷尬,一個驚訝。直到一瘸一拐的靜雙揚聲喚了句“秀玉”后,這等旖旎的氛圍才被打破。
秀玉、秀珠三姐妹急匆匆地從廂房里走了出來,一出屋子便見齊衡玉正長身玉立般站在庭院中央,眸光正落在不遠處的婉竹身上。
秀玉心中警鈴大作,忙迎到齊衡玉身前,戰戰兢兢地行禮“見過世子爺。”
齊衡玉望一眼鬢發里盡是銀釵的秀玉,再瞧一眼遠處只挽著烏發、并無任何釵環首飾上身的婉竹,當即便朝靜雙剜去一眼,“你當的好差事。”
靜雙也半點不含糊,上前朝著秀玉的臉龐狠狠扇了兩巴掌后,便橫眉豎目地罵道“哪兒有讓姑娘自己端水洗漱的道理”
結結實實的兩巴掌打的秀玉眼冒金星,可她不敢辨、也不敢哭,只能彎膝跪倒于地,朝著齊衡玉的方向磕了兩個頭,“世子爺恕罪,都是奴婢們的錯。”
綴在最后的秀柳忙小跑著到了婉竹跟前,誠惶誠恐地接過了她手里的銀盆,笑道“姑娘有差事直接吩咐我們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
與方才頤指氣使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發落了丫鬟們后,齊衡玉便提腳進了竹苑正中央的明堂,婉竹也悄然跟了進去。
方才進屋。
屋內還是漆黑黑的一團,并未點起燭火。
靜雙拖著一瘸一拐的雙腿進屋點了燈,而后朝著婉竹行了一禮后便退了出去。
屋內燭火搖曳。
齊衡玉尋了那黃花梨雕鸞紋玫瑰椅一徑坐下,他處低位,可目光卻高高在上地將婉竹審視了一回。
膽小怯弱、貌美婀娜。
出身低賤,也好拿捏,納作外室再合適不過。
他黑亮如一汪潭水的眸色讓婉竹鋒芒在背,勉力掐著自己手心的嫩肉,才能驅散心中的懼意,嘗試著朝他展顏一笑。
她方想抬頭去瞧齊衡玉的面容時,卻聽見了他低沉似水的聲音。
“允你外室的身份,待你生下個康健的孩子后,若想離開,我便放你自由。”
“白銀千兩,保你一世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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