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老實慣了的人,在婉竹剛被安置去竹苑、無人搭理,孤苦無依的時候,只有鄧廚娘細心照料她,忙前忙后也只是因最簡單的憐惜二字。
婉竹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進齊國公府內院的第二日,便像齊衡玉提了要把鄧廚娘調來碧桐院一事。
這是婉竹頭一回向齊衡玉提要求,齊衡玉答應的也爽快,連帶著鄧廚娘的侄兒紅喜也得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
金玉知曉鄧廚娘在婉竹心里地位不一般,這樣隱秘的事也只能交由她侄兒去辦。只是
姨娘已給了采薇一百兩銀子,也夠她幾年的嚼用了,您總共只剩下了這點銀
票,將來到處是要打點的地方金玉如此勸道。
婉竹聽后倒是極難得地肅了容,姣美素白的容顏上浮現了幾分冷凝之意,她道“這事總是我欠了她的,多給些銀子求個心安罷。
她不曾想過齊衡玉會在棍棒功夫上磋磨采薇。如此狠厲,如此涼薄,讓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何為位高之人的殺伐決斷。
他動一動手,便能毀了采薇的后半輩子。縱然婉竹本意并非如此,可還是因為采薇的遭遇而愧疚不安。
婉竹外里雎著是個怯怯弱弱的美人燈,可內里卻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她決定好了的事,金玉也不敢多勸。
晚膳后。齊衡玉身著玄鷹司的官服,踩著夕陽的余暉走進了碧桐院。
婉竹正坐在臨窗大炕上握著繡棚描花樣子,碧白、碧珠等幾個丫鬟們圍坐在她身旁,仔細地睢著
她穿針引線的動作,便不曾有人發覺門扉處立著的齊衡玉。
明日便是婉竹正式進門的日子,齊老太太嚴命不許大操大辦,只在花廳里辦兩桌席面,請幾個有頭有臉的管事婆子為婉竹壓一壓喜。
齊衡玉本是打算讓丫裂小廝們把碧桐院妝點一番,縱不能貼喜字、掛紅燈籠,總也能掛些彩條添添喜氣。
可婉竹聽了這話后,卻反倒來勸齊衡玉,“妻妾有別,婉竹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顯眼。”
齊衡玉對她的乖巧聽話甚是滿意,今日便特地跑了一趟戶部,在下值前把婉竹的戶籍給催了出來。
他一現身,丫鬟們便識趣地退出了正屋,臨走時還不忘闊上了屋門。
婉竹從炕上起身,一時要服侍齊衡玉換下官服,一時又要去斟茶泡水,齊衡玉見她忙的不予樂乎,便也似笑非笑地撐住了她的皓腕,問身上不疼了
婉竹赧然一笑,低眉斂目的模樣像極了青山空谷里含蓋待放的幽蓮。齊衡玉知她怕蓋,便也不再肆意打趣她,只調轉了話頭道你在做什么針線
婉竹羞根如騰云偎霞般的雙靨愈發艷紅,盯著齊衡玉灼灼的目光,她輕聲答道“靜雙說,下月里就是爺的生辰。
這些時日齊衡玉既忙著料理玄鷹司的事務,又要為內宅里的瑣事煩心,倒是把自己的生辰忘了個干凈。
經由婉竹提醒,他才笑著說往后咱們府里也不必要繡娘了,全由你來給我做就是了。
婉竹聽了這話,心中并不惱怒齊衡玉把她當成繡娘的揶揄之話,只將那縫了一半的扇套遞給齊衡玉雎。
那扁套上繡著栩栩如生的墨竹紋樣,針線嚴密,針腳合縫,繡藝的確是十分精湛。
“你做的很好。”齊衡玉淡然一笑,凝視著扇套的漆眸里涌現兩分異樣的情緒。分明只是涌現了一瞬,可婉竹還是察覺到了齊衡玉的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