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她在賭鬼爹多和人丫子手里吃了不少苦,冬日穿不暖,吃不飽,身子骨落下了不少病根。她也疑心是因為這些病根才遲遲懷不上孩子,否則以齊衡玉夜夜宿在碧桐院的頻次,她不該沒有半分消息才是。
是以此番去安國寺上香,她不僅要為月姨娘尋一條出路,更是要在佛祖前誠心誠意地祈禱子嗣。
臨行前,齊衡玉已向李氏說明了緣由,李氏欣然應允,并吩咐齊衡玉“讓婉姨娘多帶幾個仆婦,去佛祖跟前求子便不必帶上帷帽了。
齊衡玉應下,陪著李氏說了會兒話后才回了碧桐院。
次日一早。
婉竹便由丫鬟仆婦們簇擁著坐上了翠帷馬車,因她給了駕車的小廝厚厚一袋常銀,一路上那小廝行的極穩,只在拐角處頗鯪了一回。
婉竹下地時沒有覺出半分惡心之感,便腳步匆匆地走進了安國寺內。她先捐了一百兩香火錢,而后才從小沙彌手里取了一卦,卦語是得償所愿。
婉竹連聲念佛,耳畔回蕩著沉重的佛音,只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誠心誠意地在佛祖跟前求過子后,她便繞道去了廂房,在里頭休憩了一陣,用過素齋之后,方才讓金玉扶著她往空寂大師的齋房里走去。
“空寂大師便是鏡音大師的師伯,聽聞在求子一事上極為靈驗,姨娘一會兒可要心誠些才好。”金玉特地揚高
了語調,將這番冠冕堂皇的話語說給幾個臉生的婆子聽。
那幾個婆子皆是齊老太太盡早“特地挑揀”著來陪婉竹去安國寺上香,名義上說的是要保護婉竹的安全,實則是要監管著婉竹,不讓她做出有損齊國公府顏面的事來。
婉竹與金玉前腳剛離開廂房,那兩個婆子便躍躍欲試地要跟上去,卻被眼疾手快地碧白攔住“那位空寂大師為人請子時可不許閑雜人等陪在身側,嬤嬤們若執意要跟上去,擾了空寂大師清凈事小,可若是阻了姨娘子嗣一事,你們有幾條命可以抵的
子嗣一事乃是李氏與齊老太太的心病,聞言那兩個婆子便干脆坐在了廂房的炕上,再不提要跟上去一事。
佛香裊裊的齋房內。
才送走婉竹主仆的空寂大師正盯著手里的信箋出神,身前的金身佛香正一臉慈祥地望著他,讓他在一瞬之間煩憂不已。
“師伯。”鏡音大師從插屏后繞了出來,視線望向婉竹離去的方向,疑惑的話已說了出口“您與那位施主嘴里的月施主有過什么瓜蒽
空寂大師一臉的難色。
他并非自小便在安國寺內修行的僧侶,在成為和尚前,他也曾是俗世凡塵中的一員,有幾樁剪也
剪不斷的塵緣。
如今他已六根皆空,可這些塵緣卻依舊不肯放過他,總是要在窮途末路時寫信讓他相幫。
鏡音大師仿佛從空寂大師的臉上讀出了所有的答案,他念了聲佛,聲音低冽地勸道“師伯既已斬斷前緣,何必再自堪其擾
正如他,既是知曉自己錯了緣,便要回頭是岸,不再沉溺其中。
“鏡音。”空寂大師的嗓音里仿佛摻雜了幾十年的滄桑,“師伯這一世不負眾生、不負佛祖、只獨獨負了她一個人。
說罷。
他也不管鏡音大師聽得此話后的臉色有多么的諱莫如深,便立時打開了那信笑,將上頭娟秀的字跡攬進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