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沐離開后,沈云池獨身一人上了頂樓。
這一層只住了趙然一個,保鏢在電梯前和寬闊的走廊上站崗,對整個樓層嚴防死守,神色肅穆。
凝滯的氣氛似乎將空氣中飄舞的灰塵都定住了。
沈云池卻好似絲毫感覺不到,步子邁的又沉又穩,一路走到正廳。
第一次,在沈云池見到趙然后,沒有走過去低頭打招呼,而是站在不遠處冷漠的望著她。
趙然早就預料到他會來,正等在那里,蒼老的手撫摸著輪椅扶手,淡聲“來了坐。”
高大的男人一動不動,挺括西裝下的身體渾身繃緊,似乎在全力的抵抗著什么,讓身形都有輕微的偏移。
這具身體的主人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此時的他究竟是多么的憤怒。
沈云池只用一雙黑到極致的眼睛注視著趙然,沉聲道“您做的太過了。”
沈云池的身上一直都有那種久居上位的氣勢,但是一直被他冷淡的壓制住。
但現在卻有些控制不住。
“來找我興師問罪”
和他相比,趙然則淡定的多,撫摸著光滑的輪椅扶手,反而問道“你在堅持什么”
她今天這樣做,只不過是在燃燒的烈火上添一把柴,讓他早點感受到痛,放手的早一點。
可他還是執迷不悟,甚至來討伐她的不對。
沈云池的肩膀沉穩地像一座山,道“這是我的私事。”
“事關林沐,這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趙然安然坐在輪椅上,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談話,道,“那孩子命苦,身后沒有家人替她撐腰,一腔熱血都給了人,可我得替她著想。云池你仔細想一下,她想要的那些回應你給過一丁點嗎別的不說,小孩們玩鬧在廣告牌上貼的那些,你做到了哪點”
莫名的,沈云池突然感覺喉嚨痛極了,就像是有一雙鬼手死死的掐住,讓他雙目赤紅,無法呼吸。
“你什么都不知道”趙然厲聲,但隨即她的聲音又軟下來“但是我知道。”
一說起林沐,在恍然之間,趙然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自己,在一個糟糕的家庭里出生,包辦婚姻把她送上了沈家的花轎。
她運氣好,到了一個充滿愛的家里,猶如重獲新生。
原本她是陰沉冷漠的性格,但到了沈家之后,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愛和善意,也在努力的愛著每一個人。
時間長了,連她都被自己騙了,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博愛溫和的人。
直到她的丈夫去世,趙然才突然意識到,她情緒并不充沛,以前無限的給予出那么多的感情,其實是想收到對方同樣的回饋。
而她看著現在的林沐,和她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可林沐運氣不好,把感情寄托給了沈云池這個完全不會回饋的木頭。
這樣很累。
趙然希望她重新找一個能完美回饋她愛意的丈夫。
趙然重新換了個思路,問“云池,你是最果斷的,一個項目如果只能消耗你的經歷和錢財,帶不來任何的回報,你會怎么做”
當然是毫不猶豫地砍掉它。
沈云池心里有著清晰的答案,卻沉默著想,那不一樣。
林沐他不是項目,他也沒有辦法果斷的砍斷他們之間的聯系。
“這件事我會處理。”沈云難耐地閉了閉眼,“我只是還需要時間。”
他能感覺到,這個答案就在眼前,只不過現在他還沒辦法捉住。
時間,時間。
又是時間。
她年紀大了,哪有那么多的時間陪年輕人耗。
趙然生氣了,一拍椅子“我就是不同意你跟她在一起。”
“所以您就能找人算計您的親孫子”沈云池聲音低沉又緊迫地追問。
祖孫倆互相揭短,誰也不肯讓誰,都是一頂一的倔脾氣,冷硬的互相對峙著。
林沐走進來后看他們沒發現自己,輕咳了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兩簇冷硬至極的目光投來,但在發現是林沐之后,變得柔軟些許。
趙然的表情還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只是那硬邦邦的語氣中夾雜了一些柔和,道“林沐你別管,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