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箭雨從城下升起,升到最高點后,又狠狠的砸了下來。
于三火躲在盾牌下面,聽著頭上叮叮當當的聲音響過,就猛的放開盾牌,一下子就探頭出去。
“瑪德!咱們剛換防到興和堡就遇到這事,大人,回頭建座廟吧?咱們燒燒香!”
有經驗的將領都知道,這種時候敵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進攻,或是繼續用箭雨壓制城頭。
城下,剛才放箭壓制的這隊敵軍指著城頭嬉笑,旋即策馬回去。
沒有進攻,沒有繼續壓制。
于三火擦去肥臉上的油汗,沖著不遠處的張羽喊道:“大人,還是這個套路!肯定是打援!”
張羽定定的看著遠處,那里有一群人,正在馬上看著這邊。
阿魯臺肯定在那里!
張羽回身吩咐道:“叫弟兄們準備好,還有城中的丁口也準備好,告訴他們,一旦城破,他們要么會被擄去做奴隸,要么阿魯臺會為了鼓舞士氣,殺光所有人!”
為何要鼓舞士氣?
城頭一片寂靜!
只有在還要繼續進攻的情況下才會用屠城來鼓舞士氣!
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左邊,那邊就是野狐嶺!
只要突破野狐嶺一線,萬全都司不具備阻攔阿魯臺大軍的能力,整個宣府將會堅壁清野,烽火將會一路點燃到北平。
戰爭,開始了!
我該怎么辦?
張羽低頭沉思著,投降是不可能的!
那么……
張羽抬頭,瞳孔才剛映入那群疾馳過來的敵軍,趙信榜就嘶吼道:“敵襲……”
伴隨著這聲嘶吼,號角長鳴,一隊隊騎兵輪流沖上來用弓箭壓制城頭,隨即幾千敵軍扛著云梯浩浩蕩蕩的沖了過來。
“嘭!”
無數弓弦松開,箭雨烏云般的籠罩了城頭。
箭雨太過密集,以至于盾牌也有疏漏之處,頓時慘叫聲震動著本就慌亂的心。
張羽冒險用盾牌頂在頭上往下看,當那些步卒沖到近前時,他看到了那些半數沒有披甲的敵軍,猛地喊道:“有瓦剌人……弓箭手!弓箭手!”
“嘭!”
城頭后面些的弓箭手們不用瞄準,按照早就爛熟于心的坐標放箭。
城頭的箭雨落在人潮中,仿佛是大海中激起了一個小浪花,旋即恢復原狀。
“金汁……”
于三火的肥臉上全是汗水,他咆哮著,身形矯健的穿梭于人群中,直至看到那十多口大鍋。喊道:“準備……”
大鍋里配方復雜的金汁在這幾日早就煮了無數次,然后又加水繼續保持沸騰狀態,堪稱是‘老湯中的老湯’。
一個個勺子伸進去,舀出那顏色同樣古怪、味道更是古怪的粘稠液體,然后靠近城墻。
而趙信榜也已經組織起了刀盾兵,他們將是城頭防御的主力。
在后面一點,幾隊長槍兵正在待命,若是敵人突破墻頭,他們的任務就是反突擊,用長槍陣列把敵人趕下去。
敵騎退去,張羽環顧身后,看到的是一張張嚴肅、害怕、驚懼……的臉。
“弟兄們。”
一架云梯正好架在張羽身后的城墻上,他拔出長刀喊道:“弟兄們,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朱棣親自北征的消息還沒傳到興和堡,絕望的張羽只能抱著同歸于盡的信念拼一把。
“倒下去!”
一勺勺金汁順著云梯傾瀉下去,所到之處,就算是盔甲也不能阻擋。
“啊……”
云梯上的敵人滾葫蘆般的落下去,隨后的同袍們卻沒人去看他們一眼,繼續向上攀附。
——沾上金汁,不管是什么部位,除非能馬上削掉傷處,否則就可以當這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