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恍若未覺的說道:“他們若是不去偷襲那兩處,此戰必然是先試探。上次他們吃了大虧,于士氣不利,哈烈國主必然會想找回來……方醒那邊可有警覺?”
這話有些意思,張輔尷尬的道:“陛下,興和伯那日說了些哈烈人的事,說是此國國主倨傲,自命不凡,必然是不肯吃虧的。”
“倨傲?那是好事!”
朱棣的目光深沉,嘴角微微翹起,“朕青年開始領兵,多次深入草原,并身先士卒,哈烈國主呢?不知兵,也敢倨傲嗎?那就是不知死活!”
張輔偷偷瞥了朱棣一眼,看到的卻是冷漠。
“聽聞他們新近打造了火器,而且還是有漢人在中間幫忙,朕以已經派人去查了,九族!”
誅九族,這個幾乎是要流傳千古的刑罰如今又要出現了,可張輔心中卻波瀾不驚,甚至還覺得有些暢快。
朱棣呼出一口氣,覺得胸口的郁悶去了些,就隨口說道:“方醒在興和堡估摸著坐不住了吧?”
張輔笑道:“哈烈人還得要一段時日才能趕到,無所事事之下,換了臣,估摸著也得有火氣。”
“當年朕年輕時,帶著大軍出塞,天寒地凍,吃的干餅子,喝的是冰水,發現敵蹤之后,遇河則涉,冷啊!出了水里,那腳都沒知覺了。”
朱棣的眼中全是回憶和唏噓,他想起了自己當年之事。
“那時候什么都沒想,就是想著殺敵。蒙元人的統治還在昨日,晚上睡覺做的夢都是……噩夢,誰敢懈怠?”
那是一段全民一心的歲月,為了驅除韃虜,除去極少數人之外,所有人都在支持著大明這個初生政權,義無反顧!
“可如今的人變了。”
朱棣的聲音中多了些冷意和肅殺。
“朕給了他們榮華富貴酬功,他們卻在守著自己的家族……左顧右盼,做墻頭草!”
張輔冷汗都冒出來了,他不知道朱棣這話是否是在敲打自己。
“你怕了嗎?”
朱棣突然淡淡的問道。
“臣有罪!”
張輔躬身請罪,心中卻是再無疑慮。
朱棣閑置他,冷落他,卻只是為了稱量一下他的本質。
“臣憂讒畏譏,只想保全家族,保全富貴,卻忘了陛下的囑咐,臣……愧為英國公……”
這是請罪,朱棣看了他一眼,說道:“朕只看本心,掩飾的手段太多,徐家一家子都在掩飾,掩飾什么?”
這話張輔不敢接,畢竟徐家是后族。
朱棣冷哼一聲道:“他們是怕自己沒本事,做不了事,怕被朕責罰,所以干脆一個裝作富貴閑人,一個時常頂撞朕,做出一副愣頭青的樣子,至為可笑!”
“朕若是想動徐家,何須找什么借口,直接動手罷了!”
朱棣俾睨的看著外面,譏誚道:“滿朝文武都在上躥下跳,傾力為國的朕卻看不到幾個,這便是大明。”
張輔躬身不敢言。
“太子喜文人,時日一長,必然會打壓武勛。”
這個不孝子……
朱棣轉身而去,張輔站在原地,呆呆的想著剛才的話。
這是在警告我們嗎?
遠離太子?還是警惕太子,并保持和文官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