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從不認為自己是神算子,所以被朱高熾拒絕后,他也沒有多少失落。
“陛下要平衡,但是武人太耀眼了,所以要壓壓,就那么簡單,是你自己想多了。”
解縉久離官場,思路反而更加的明晰了。
“沒有武人,誰來保衛大明?誰來保衛陛下?誰來保衛皇室?”
解縉慢條斯理的說道:“麻勝之事不過是楊榮他們的一次試探罷了,成則武人弱勢,不成沒關系,至少他們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下次再找法子動手就是了。”
“他們不會罷手的。”
解縉擺出諄諄教導的派頭說道:“別輕看了當今陛下,蟄伏多年,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你沒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所以,安靜些,鎮之以靜。”
黃鐘也勸道:“伯爺,此事不著急,北征雖然大勝,可軍中也是傷了元氣,正好修整一陣。”
方醒吐出一口氣,點頭道:“是啊!到現在還沒理清那些需要撫恤的事情,是該歇歇了。”
解縉撫須微笑道:“書院老夫也讓他們少出去說話,不給別人可乘之機。等陛下度過了這段時日之后,他應當會有所作為。”
黃鐘贊同道:“陛下登基之后,政令頻發,頗有些革新除弊的風范,可見不只是想著守成。”
方醒回到后院,看到土豆和平安鬼鬼祟祟的在往后面走,就哂然一笑。
本想不跟蹤,可為人父的那種好奇心一旦冒出來,就不可抑制的開始泛濫了。
方醒一路鬼鬼祟祟的跟了過去,看著兩個孩子提著個油紙包推開了后花園的門,他抑郁了。
我能從哪偷看呢?
沒多久,方醒就找來木梯,然后悄無聲息的爬到了墻頭上。
花園里,兩孩子走到了一個小土包前面,然后土豆把油紙包打開,放在土包前面,說道:“鈴鐺,你喜歡吃骨頭,這是花娘剛燉的,還熱乎,你趕緊吃吧。”
平安俯身把還冒著熱氣的骨頭往前送了送,木訥的道:“鈴鐺,大蟲和小蟲都好。”
兩個孩子慢慢的蹲在地上,對于他們來說,鈴鐺就是家中的一員。而鈴鐺的離去讓他們知道了什么是離別。
方醒悄然下了木梯,去找到了張淑慧和小白,說了這事。
“孩子們以前太過無憂無慮,鈴鐺……鈴鐺的離去讓他們成熟了些。”
當方醒歸家后,得知鈴鐺去的時間時,不禁也是黯然神傷,
鈴鐺去后并未被丟棄,張淑慧讓人把它葬在花園里,一家人都篤信鈴鐺會一直在,會一直守護著方家莊。
小白說道:“平安平時不怎么愛哭的,鈴鐺去了之后,我發現他至少三次躲在被子里哭。”
張淑慧的眼中多了感傷,說道:“土豆哭的更多,那幾天吃飯,吃著吃著的就哭了。”
方醒看到氣氛不對,就說道:“生老病死,這是規律,鈴鐺去了,可還有大蟲和小蟲,一代代的傳下去,這就是生命。”
“哇……”
這時里間傳來了無憂的哭聲,方醒嗖的一下就沖了進去,快的讓張淑慧和小白根本都沒反應過來。
“無憂,小寶貝醒了?哈哈哈哈!”
……
生與死總是在交織著,每天北平城都有人死去,但每天同樣有新生。
曹老二覺得自己已經快死了。
作為禮部的一個小吏,曹老二的日子過的不好也不壞,勉勉強強維持著。
如果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他這輩子大抵就這么過了,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升職,平平淡淡的過完此生。
可自從前天開始,曹老二就跑了。
是的,他從禮部消失了,從北平城消失了。
此刻他就在城外三十余里的一座廢棄的寺廟里藏身。
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人跡罕至,灰塵都積了厚厚的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