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激勵徐欽不敢再說了,他指指那些家丁對徐顯義說道:“好生的去,若是敗了你就一頭跳江去死,別回來,我也不會讓人給你開門。若是大勝,我便擺宴為你慶功。”
徐顯義跪地說道:“叔父放心,小侄定然不會辱沒了魏國公府的名聲,不勝不歸!”
他比徐欽小不了幾歲,可輩分卻低。
徐欽欣慰的道:“好好好!去吧,我就在這等著你。”
徐欽叫人弄了椅子擺在前院里,他就坐在那里,微笑著說道:“去吧,若是大勝就讓人快馬報信。”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道:“國公爺,興和伯在府外催促了。”
徐欽一聽笑意就更盛了,說道:“快去快去。”
等徐顯義帶人走后,徐欽靠在椅背上,曬著不算熱的太陽,瞇眼說道:“興和伯這是要去壓陣,我徐家欠的人情可不小啊!讓他們散了吧。”
管家擺擺手,等人都走光后,才低聲道:“國公爺,興許是拉攏呢!”
徐欽搖頭道:“我敢打賭這是興和伯的主意,目的就是要讓徐家感恩,感殿下的恩德,若是領會不到這個意思,魏國公府頃刻就會傾覆。”
管家瞪眼道:“國公爺,咱們家可是國朝第一勛戚,還是國戚,誰敢?”
徐欽的心情極好,居然噗嗤的笑了,笑的管家心慌,趕緊拿毛毯蓋在他的膝上。
“你啊你!你以為這是什么時候?”
徐欽笑道:“先帝本就想削了魏國公這個爵位,然后護持定國公,明白嗎?”
管家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這些年徐欽的作為一一在腦中閃現,然后就哽咽了。
“國公爺,您這些年背著個頑劣的名聲,多次頂撞先帝,老奴還以為您是……沒想到啊!”
徐欽微笑道:“是啊!當年封了景昌為定國公時,先皇后就知道了先帝的意思,一力阻攔,可最后還是拗不過先帝,這就為魏國公府的衰落敲響了警鐘。”
管家老淚縱橫的道:“先帝何其殘忍啊!”
徐欽微笑道:“從父親逆了先帝之后,魏國公府其實就已經被注定了命運。若不是先帝駕崩于北征時,此刻魏國公這個爵位已經煙消云散了。”
“我若是一心奉公守紀,名聲鵲起,那就是自取禍端。”
徐欽還是在微笑著,可眼神卻有些暗淡。
徐輝祖不幫親而去幫了朱允炆,這是悖逆。
朱棣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所以徐輝祖最后只得抑郁而死。
再不死,魏國公府別說是承襲爵位,弄不好得滿門倒霉。
徐欽腦袋后仰,看著天空,舒坦的道:“殿下既然知情,那魏國公府的難關就過了,我這個魏國公的事兒也就完了……”
管家正在震撼于徐欽這些年的演戲,聞言覺得有些不祥,就說道:“國公爺,既然殿下不怪罪,還肯提攜咱們,那好日子就來了呀!您且養好身子,咱們的福氣在后頭呢!”
“福氣?是啊!福氣!”
徐欽從懷中摸了個小瓶子,微笑著喝了里面的液體,然后仰頭看著天空,喃喃的道:“不許聲張,等顯義大勝歸來后,就說我強撐多年,早已苦不堪言,此刻歸去乃是喜事……”
呯!
小瓶落地,管家大駭,急忙抬頭一看,當看到那個小瓷瓶時,他面色大變,說道:
“國公爺,您這是何苦呢?老奴這就去請了那御醫來!”
“回來。”
徐欽微笑著說道,聲音不大,卻讓管家回身跪在了地上。
“我該死了,煎熬這么多年,早就不想活了。奏章早就寫好了,就在書房的夾層里,你記得取出來交給殿下,我……”
“國公爺!”
管家哀泣道:“可顯義少爺終究是外人,大少爺還小,國公爺,您不能去啊!”
徐欽還是在微笑,只是眼中卻滑落兩行眼淚。
“我……該去見……該去見父親了……”
金陵城破時,徐輝祖急切的把利弊給他說了一遍,然后把應對方法也叮囑了一遍,就去了徐達的祠堂。
那些話在徐欽的腦海中再次滑過,他只覺得生機在緩緩消散。
“顯宗會有出息的……我……這就去了……”
徐欽緩緩松手,眼神漸漸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