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的關系如此,陳嘉輝自然是被劃歸了方醒這一黨,所以近幾年看不到升遷的希望。
陳嘉輝扯掉大樹垂下來的一根枯枝,慢悠悠的說道:“先帝在時朝政一手掌控,等到了陛下登基,多半會有些束手束腳的憋悶,可這急不來啊!所以陛下就一點點的磨,還把你弄了回來,就是一邊不動聲色的掌控朝政,一邊讓你去攪亂那些……默契。”
方醒點點頭,一腳把他扯下來的枯枝踢到路邊去,“不管是陛下還是以后的君王,這樣的爭斗會一直延續下去,除非是能限定彼此的權利范圍,相互牽制,否則遲早會出大亂子。”
陳嘉輝訝然道:“你是說內耗?”
“對。”
前方來了幾個僧人,其中就有住持,看到方醒在待客,就悄然轉身走了。
“許多看似意氣之爭的內耗,其實根源就在于君王和臣子之間的權利爭奪。”
不管是大禮儀之爭,還是東林黨和魏忠賢的明爭暗斗,骨子里都是帝王和臣子之間的爭斗。
所以所謂的閹黨,實際上就是帝黨,只不過是帝王推出去和臣子爭斗的工具而已。
崇禎帝被人一忽悠,結果把魏忠賢一黨給干掉了,多半在煤山殉國時也是悔不當初吧。
兩人走過了小徑,前方就豁然開朗,禪房靜室點綴其間,看著多了些生氣。
住持等人在遠處談話,方醒沒有搭理,只是和陳嘉輝說道:“叔父,這是個漫長而危險的進程,一方越矩就會引發反彈,您看看陛下和臣子之間的拉鋸就知道了,雙方都在忌憚著,所以小心翼翼。”
陳嘉輝在順天府,雖然不算是中樞,可對政事卻了如指掌。他皺眉道:“這個平衡很難達成,陛下雖然看似寬容,可骨子里卻有先帝的執拗,而且陛下的城府很深啊!”
城府深有幾種解釋,可方醒卻想到了另外一種。
忍!
可忍耐對一個其實很記仇,有些小氣的帝王來說就是折磨。
“陛下有些小氣,很記仇!加上身體不好……”
方醒低聲道:“所以才會被李時勉給氣壞了,其中也有陛下無法掌控朝局導致的焦慮,叔父,千萬別去摻和,殿下可不是以前跟著那些大儒學習的殿下,他……同樣記仇!”
陳嘉輝點頭道:“帝王就沒有不記仇的,只不過是看能不能報仇罷了。殿下英果,所以有些人在擔心著,你要提醒殿下,最好及早回到京城。”
那邊的住持已經忍不住過來了,方醒說道:“小侄知道了,不過此事還得要看陛下的意思。”
陳嘉輝點點頭,然后方醒把他送了出去。
等再回來時,住持已經在等著了。
“興和伯,那些人都是內外勾結,然后藏匿在鄙寺里,貧僧有罪。”
住持的姿態很低,方醒不為已甚的道:“此事錦衣衛已經接管了,慶壽寺疏于管理是肯定的,大師還是內部先自糾一番會更好些。”
住持大喜,雙手合十,口宣佛號,然后急匆匆的帶人去了。
方醒看著他的背影匆忙,不禁搖頭失笑。
所謂出世入世,不過是心態的變化而已。
心態出世,鬧市中依舊能感悟清靜。
心態浮躁,六根未凈,就算是在深山中也不得安寧。
而方醒的心就不靜,差點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若不是還剩一絲理智,他此刻必定已經把爾塔千刀萬剮。
辛老七急匆匆的而來,帶來了方醒急需的消息。
“老爺,找到了那個指使者!”
“誰?”
方醒的眼中殺氣騰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