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祥總覺得心神不靈,他破天荒的把佛珠褪下來,然后在室內踱步。
皇帝的身體不容樂觀,而沈陽當時來問東廠是否在宮中有人手時,他拒絕了。
現在想來……
“他這般犯忌諱的問這事是為何?”
這個問題孫祥只是略微想了想就放過了。
東廠和錦衣衛不過招,而且皇帝的身體不好,東廠不能添亂。
正煩躁間,安綸來了,端著個小盤子,上面有兩個小碗。
“公公,這是太醫院的方子,去燥消火最是靈驗。”
安綸也有些上火了,嘴角長泡。
兩人一人一碗,孫祥看到安綸喝了一口,正準備也喝著,外面傳來了喊聲。
“公公!公公!”
孫祥把碗一放,沉聲道:“何事?”
外面進來一個番子,他惶然的道:“公公,六部尚書和輔政學士都進宮了。”
孫祥心中一驚,起身道:“宮中現在如何?罷了,咱家去請見。”
朱高熾這段時間最多就是召見某位大臣,這等把重臣都召進宮的架勢讓孫祥坐不住了。
安綸也坐不住了,他放下只喝了一口的藥湯,讓人收拾了,然后焦急的等待著。
等了一會兒后,安綸突然覺得肚子痛,他急匆匆的去了茅廁。
一陣狂泄后,安綸蹲著在思考自己是吃了什么東西,可想來想去的,他覺得沒有任何異常。
就在他準備起來時,肚子又痛了,然后開始噴。
如是幾次之后,腹瀉終于止住了。
安綸扶著墻壁走出來,一出來就看到了陳桂。
陳桂見到他后有一絲慌張,說道:“孫公公呢?”
安綸呻吟著道:“進宮了。”
……
寢宮中,諸位重臣都來了,只有金忠是被人抬來的。
朱高熾已經不喘了,可臉色通紅,就像是剛喝醉一般。
就在一炷香前,朱高熾強令御醫出手,用針灸和藥物把自己的精神提了起來。
朱高熾靠在床上,婉婉和皇后坐在床邊已經哭成了淚人,一群皇子和公主都在邊上垂手站著。
“辛苦諸卿了。”
朱高熾就像是平時上朝時一般的微笑道。
群臣看到這個架勢哪還有不明白了,楊榮等人都抱著最后的希望看向毛定。
毛定面色慘淡的搖搖頭,群臣的心一下就沉了。
朱高熾說道:“朕繼位以來多靠著諸卿相助,如今朕卻是不行了,大明……”
“陛……下……”
楊榮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群臣都跪了,嗚咽聲一片。
只有金忠被兩個太監扶著坐在凳子上,眼睛盯著朱高熾,嘴角卻溢出了一縷紅色,眼神悲哀。
朱高熾咳了一下,精神看著不錯。他先對那些子女說道:“你們以后要好生讀書,就藩之后不許虐民,否則就讓你們的大哥削去爵祿。”
“謹遵父皇旨意。”
又跪了一群,朱高熾搖搖頭道:“朕這個父親不稱職,沒有好生教導你們,以后就看你們自己了,要爭氣。好生的過,朕……罷了,你們的大哥會照看……”
隨后他看向群臣,微笑道:“諸卿請起。”
楊榮恍惚又來到了乾清宮的大殿里,仿佛看到了朱高熾端坐上面,微笑著叫他們起來。
淚水滑落……
“楊學士……擬旨吧。”
聽著這個親切的稱呼,楊榮哽咽著應了,然后梁中送來空白圣旨。
朱高熾握著皇后的手說道:“朕以菲德,嗣承祖宗洪業,君臨天下……憂勞夙夜,時用遘疾,奄至大漸……”
夏元吉垂首,淚水成串落下地上。
金幼孜哽咽著,卻怕出聲影響到皇帝的思路,只是忍著。
楊士奇神思恍惚的看著楊榮,只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幻。
群臣眼中含淚,聽著皇帝在給自己、給這個帝國最后的交代。
“……長子皇太子天稟仁厚,孝友英明,先帝夙期其大器,臣民咸哉其令望,宜即皇帝位,以奉神靈之統,撫億兆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