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圭被關在廣安宮中,從嬰兒時代起,他的身邊就只有一個老太監。外面只給飯食,他唯一的親人就是那位叫做隨安的老太監……
他對外界的認知都源于那個隨安!
“陛下,建庶人……什么都不認識,連牛羊都不知道……”
朱瞻基搖搖頭,說道:“那個隨安可來了?讓他進來。”
稍后,一個駝背的老太監被引了進來。
“殿下……”
老太監一看到惶然的朱文圭,就顫顫巍巍的過去,抱住他,低聲道:“殿下,沒事了,沒事了。”
朱瞻基木然的看著這一幕。
朱文圭在老太監的懷里哭道:“隨安,我們回去,我們回家去。”
老太監安慰道:“好,咱們回去,回家去。”
等朱文圭的情緒穩定后,老太監跪下道:“陛下,殿下有些不諳世事,若有冒犯之處,懇請陛下懲罰老奴。”
“你……起來。”
等老太監起身后,朱瞻基問道:“在鳳陽可艱難?”
老太監笑了笑,嘴里看著少了大半牙齒。他說道:“陛下,老奴和殿下在廣安宮相依為命,倒也少了許多勾心斗角,還好。”
這是一個已經把生死拋在腦后的太監!
他居然敢稱呼朱文圭為殿下,如此的放肆!
朱瞻基并未介懷,他說道:“建庶人的年紀差不多了,朕準備給他找個媳婦,你看如何?”
朱瞻基在尊重著這個老太監,居然像是請示對方家長般的詢問。
殿內的人都肅然起敬。
他們敬佩著隨安,也敬佩著朱瞻基的心胸。
隨安咧嘴笑了,跪下道:“殿下早已成人,老奴一心就想著讓殿下有個能照顧他的女人,多謝陛下!”
說完他就叩頭。額頭和地磚碰撞發出的聲音讓大殿內鴉雀無聲。
朱瞻基叫人扶他起來,說道:“你很好。朕準備讓建庶人在鳳陽宮外居住,到時候你幫著他看看地方,朕再讓鳳陽那邊調派幾個伺候的人過去,好生的過日子。”
隨安的眸色微黯,說道:“陛下請放心,殿下只想安生度日,并無那等心思。”
朱瞻基笑了笑,說道:“朕也沒想過這事,不過是想找人幫你們罷了,以后每月給錢糧,若是漏了,可上書京城,朕自然會處置。”
隨安應了,朱文圭茫然的看著他,問道:“隨安,錢糧是什么?”
隨安聞言慈愛的道:“殿下,錢能買東西吃,糧就是咱們平日里吃的那些飯食。”
朱文圭歡喜的道:“那能吃肉了嗎?”
隨安的眼睛有些紅,他哽咽道:“能,回頭老奴就做肉給殿下吃。”
朱瞻基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胸中憋悶,說道:“以后你們可在鳳陽自由出入,想出城玩盡管去。好了,去吧。”
“多謝陛下!”
隨安狂喜的謝恩,朱文圭茫然站在那里,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少被關了幾十年。
……
方醒和朱文圭一起出了大殿。朱文圭不能在宮中住,住在客棧或是其它地方朱瞻基也不放心,擔心會被某些人當做引子,就讓他住到方醒家里去。
在下臺階的時候,方醒注意到朱文圭扶著隨安,而隨安也很自然的搭著他的肩膀,兩人就像是一對父子般的依偎著下去。
“誰欺負你們了?”
宋老實在下面看到朱文圭的模樣就問道,隨安笑了笑,“多謝公公了。”
“公公?”
宋老實有些懵,他看到方醒下來,就說道:“興和伯,我娘說給你準備了些好菜,下次送給你。”
方醒走下來,微笑道:“讓你娘別折騰,還有,記得把點心吃了,免得浪費。”
宋老實搖搖頭,他的心中有些執念——點心最好吃,那么就要留給娘。
身后的大殿內,朱瞻基嘆息道:“藩王藩王,爭斗之源,朕該如何安置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