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意冷的權謹于是告病在家,朱瞻基也派了御醫去探視,回來只說老大人心情郁郁。
當權謹被太監攙扶著進來時,群臣都側身垂首以示尊敬。
朱瞻基目光復雜的看著顫顫巍巍走來的權謹,他想留下這位老臣,可看權謹這模樣,分明就是去意已定。
果然,權謹下跪,就在朱瞻基令人去扶他時,權謹說道:“陛下,老臣年邁,不堪供君王驅使,尸位素餐。近日老臣行走越發的艱難了,懇請陛下……”
權謹抬頭,嘴唇動了幾下,還是說出了那話。
“老臣請乞骸骨……歸鄉。”
那雙渾濁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朱瞻基,眼神蒼涼。
一陣寂靜!
朱瞻基有些舍不得這位真正的君子。
權謹被兩名太監架了起來,他喘息著說道:“老臣見證了大明從四面皆敵,到……到如今四夷賓服,蒸蒸日上,歸去當述于筆端,傳于子孫……”
朱瞻基嘆息一聲,說道:“老大人歷經幾朝,持身正,為古今罕有……”
這是君王給即將致仕的老臣下評斷,群臣都艷羨不已。
“……大明就是少了許多如老大人般的君子,今日老大人歸去,朕亦難掩失望。”
朱瞻基黯然道:“令人去徐州修建牌坊,以鼓舞后進。”
“多謝陛下。”
權謹再次跪下,鄭重的叩首。
這是最后一次了啊!
朱瞻基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起身道:“此去……規矩在,朕也不好違背,這樣,朕令人準備車馬,一路順風吧。”
皇帝準備車馬,這個待遇能讓人眼紅到發指。
權謹再次叩首謝恩,隨即被人扶起來告退。
……
知行書院即將出仕的學生們得到了意外的驚喜之后,就開始準備,按照安排,明天過完中秋節之后,他們就得各自出發。
書院為此放了一天假,請了那些即將出仕的學生們回來給學弟們傳授經驗。
“……出去教授科學的這一年多以來,我認識了不少人,從剛開始有些別扭,到后來慢慢的學會了同不認識的人打交道,還學會了教授學生,當我回家時,父母都說我像是變了個人,變得沉穩了,變得開朗了……”
教室里一個即將出仕的學生在從容的講述著自己的經歷,下面的學生們聽的聚精會神的。
“有些舍不得啊!”
教室外,解縉唏噓道:“他們都是老夫看著成材的,如今卻要四海飄零,就像是你說的蒲公英,大風來了,孩子們馬上就要離開母體,去尋找他們的機會……”
方醒的遺憾卻和他不同:“陛下來不了,可惜了。”
解禎亮笑道:“陛下若是來了,國子監的那些人就敢去皇城外上書。”
“誰怕他們?”
解縉不屑的道:“咱們的學生都是出去磨礪過的,國子監的那些學生只知道皓首窮經,整日之乎者也,哪知道什么民生疾苦?”
若說洪武年間的國子監是干部學校的話,那么永樂間的國子監就是個終南捷徑。等到了朱瞻基登基之后,大家一看那模樣,分明就是不準備把國子監看在眼里。
以后的出路在哪里?
國子監的師生們都在焦躁著,而相比之下,書院的學生們卻自信于自己的能力,敢于走出去,敢于從小吏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