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在休息,他的眼中全是血絲,呼吸沉重,費力。
見洪保的手中端著熱茶,鄭和道謝之后緩緩的喝了茶,看到洪保的神色有些古怪,就說道:“咱家只是身體有些乏,在船上養些時日就夠了。”
洪保的身體有些僵硬,他低頭道:“公公,興和伯說您是本朝航海第一人,放眼世界,您依舊是第一人,所以……您要保重才是。”
鄭和揉揉眉心,覺得身體有些無力,他把茶杯放下,用力的呼吸幾次,說道:“無礙,咱家這應當是在風暴中染了寒濕,回頭讓郎中看看。”
洪保點點頭,低聲道:“公公,睡一覺吧……”
鄭和搖搖頭,聲音漸漸的低沉下去:“無事,糧船調送很快,咱家換船……換……”
鄭和只覺得疲憊像是潮水般的淹沒了自己,他靠在椅子上,腦袋后仰,漸漸的睡了過去。
洪保悄然出去找到了王景弘,帶著他來見鄭和。
一進艙門,王景弘就聽到了鼾聲,而鄭和已經趴在了身邊的案幾上睡的香甜。
“公公太累了。”
王景弘回身看著站在艙門外的洪保說道:“讓船隊等一個時辰。”
這不是大事,可洪保卻搖搖頭。
“王公公,咱家剛才找郎中要了能安睡的藥,味道不大,公公累了,以為是藥茶……”
洪保的聲音有些飄忽,卻如同一記雷霆轟擊在倉室內,讓王景弘大驚失色。
“你居然敢對公公下藥?”
洪保平靜的道:“正如先前所說,公公的身體已經不大好了,他能硬頂著,可咱們能眼睜睜的看著嗎?咱家對郎中說自己晚上睡不著,多弄些……”
“你在找死!”
王景弘沒想到洪保居然膽大如斯,他咬牙切齒的道:“迷暈主將,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洪保走進來,滿不在乎的道:“殺頭就殺頭,不過在此之前,咱家先帶人去探尋航道。”
王景弘怒極而笑,說道:“你想往上爬想瘋了嗎?”
洪保嘿然道:“咱家現在不想立功,這般大罪,就算是找到了泰西,可最多就是功過相抵罷了。咱家想的是自己帶著船隊去探尋,哪怕只有六艘船,咱家也心滿意足了!”
王景弘默然,他先找了被子給鄭和披在身上,然后指指外面,和洪保出去。
兩人到了甲板上,王景弘看到糧船已經調配物資完畢,開始脫離船隊,向那四艘新式戰船靠攏,就說道:“你想清楚了?”
洪保點點頭,自嘲道:“咱家和公公是同鄉,一起被送進了宮中,幸而被文皇帝看重。”
當年明軍征伐云南,一大批孩童被閹割送進了宮中,跟隨朱棣的那一批太監不少都得到了重用。
“咱家比公公還大一歲,在船隊里只是統領管轄那些軍士,可咱家喜歡出海,喜歡那等前路未卜的感覺,王公公,請成全。”
洪保鄭重的拱手。
王景弘轉身看著船隊,幽幽的道:“咱家也想去,不過船隊必須要有人統領,你……”
洪保此刻的心中如油鍋般的沸騰和煎熬,他用行動把自己的后路給斷了,再無回頭的可能。
可要是王景弘不同意,他就只能讓人把自己捆住,等鄭和醒來后處置。
“你……你自去吧,等公公醒來,咱家自然會為你緩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