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穎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他見焦取仁進來,就陰沉著臉說道:“本官令你去移民,時至今日依舊無功,環縣艱難,不養閑人,可你是興和伯的學生,本官不敢妄動,你自行去吧。”
這是讓焦取仁自尋出路,環縣這個小地方放不下他這尊大佛的意思。
很委婉,沒有上官的居高臨下。
這話就算是當著方醒的面范穎也敢說,方醒若是敢出頭,那天下官員都是他的敵人。
焦取仁微微搖頭,躬身道:“大人,小的前后說動移民八戶四十七人。”
他不去爭辯,只是想用數據告訴范穎,我并非沒有寸功。
范穎冷冷的道:“許塬如何?”
這話讓焦取仁無言以對,因為他是被派去許塬鼓動移民的,可最終那八戶人家卻都是另一個地方的人。
也就是說,他焦取仁的所謂功勞,不在上官的指令范圍之內。
這話還是滴水不漏,公事公辦。
焦取仁躬身告退,他知道自己還是沒走出這個坑。
許塬在環縣算是‘富庶之地’,這一點他在去過第一次之后就知道了,從而知道自己遇上了殺威棍。
殺威棍他不怕,也愿意承受。
可范穎的目的居然是想把他從環縣趕走,這讓焦取仁無法接受。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值房,坐在桌子前發呆。
潘直和李新誠相對一視,然后潘直說道:“喲!焦大人這是馬到成功了?許塬那邊的百姓什么時候遷徙啊?這環縣上下都在等著你的好消息呢!”
李新誠干咳一聲,假意道:“此事要慢慢來,千萬別著急,水滴石穿嘛,總會有些人愿意移民。”
潘直冷笑道:“該移的早就在前幾次移走了,剩下的都是寧可餓死在家中也不去的。”
“你們既然知道,那環縣上下都該知道,為何要拿這等難事來為難我?”
焦取仁在來環縣之前想到過困難,可沒想到自己會被縣衙上下給坑了。
他回過身,怒道:“就算是如此,我也說動了八家人,我就想問問,難道必須要許塬移民才算數嗎?這是哪家的道理?”
潘直還想駁斥,李新誠給他使個眼色,兩人齊齊起身出去。
到了門外,李新誠低聲道:“他可是書院的學生,規則內弄他沒事,要是胡言亂語被他抓到了把柄,北平的那位你擋得住?”
潘直搖搖頭,畏懼的道:“他殺我如殺一雞,縣里誰敢攔?”
李新誠低笑道:“他已經被弄了,如果硬待在環縣也沒問題,可名聲卻臭了,以后就一輩子的小吏,難道他會樂意?”
潘直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兩人捂著嘴,一路笑著出去。
下衙了!
縣衙里的人稀稀拉拉的開始回家,范穎臨走前去見了縣令王續,兩人談笑了幾句,然后范穎告退。
陜西的百姓人數因為移民而持續走低,人少了,矛盾自然就少,官府能做的事也越來越少。
所以懶散就成了主旋律。
范穎到了前面,見焦取仁的值房內靜悄悄的,就以為他走了。
他得意的一笑,然后走到窗戶邊往里看了一眼。
一雙呆呆的眼睛同時也在看著他!
“啊!”
范穎尖叫一聲,急忙就跌跌撞撞的退了回來,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喘息著罵道:“都下衙了還在里面干什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