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抓了三十余人,大家以為這事也就這樣了。可沒想到的是,這人隔了半個月,居然再次悍然出手。
楊田田看著越發的成熟了,方醒看著走來的他有些恍惚。
“我怎么看到些官威?”
楊田田近前行禮,方醒問道:“如今你的日子如何?”
“很好,縣尊多有信重,下面的小吏也聽話。”
方醒是真的有些恍惚,他想起了當年的楊田田,那個農夫,淳樸的農夫。
而眼前這個留著短須的男子雖然看似在歡喜的微笑,可那威嚴竟然有些刻入骨髓的自然,就像是從前世便是做官的。
楊田田見方醒有些神思恍惚,不禁有些緊張,然后以前的淳樸露了一線,隨即消散。
方醒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上次你們縣令袁杰想舉薦你,被本伯壓了下去,你可有怨言?”
楊田田急忙躬身說沒有,已經心滿意足了云云。
可方醒卻在他低頭的一瞬看到了失落,巨大的失落。
于是方醒的心就落了下去。
“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一是上次因為你的緣故,本伯扳倒了縣丞張邁,讓袁杰逃過一劫。”
方醒漸漸的冷漠起來:“袁杰自然是攀不到本伯這里,于是就通過給你升官來向本伯示好……”
楊田田為官也有幾年了,這些話里的含義怎會不明白,他毫不猶豫的跪下道:“是小的貪婪了。小的自從任職吏目以來,就喜歡上了那種手下有人,可以隨意指使的滋味……”
方醒背身過去,問道:“還記得你當年給本伯寫的那封信的內容嗎?”
楊田田抬頭想了想,就念了出來。
方醒一直在聽著,聽著他從結結巴巴到流利,從生硬到有了感情。
“……小民多艱,小吏如虎,上官麻木,勛戚得意,士紳逍遙……大明把擔子壓在了百姓的頭上,卻放縱了官吏、權貴和士紳……”
楊田田停住了,他懂了方醒的意思。
“是,小的忘卻了當年的愿望,只想著升官……”
方醒幽幽的道:“若都是這般,你哪來見本伯的機會?”
楊田田躬身道:“小的不敢辯駁,只懇請伯爺冷眼看著,看小的以后如何。”
他轉身走了,等他消失在門外后,辛老七說道:“老爺,他沒回頭。”
方醒轉過身來,苦笑道:“人性本貪,我卻過于苛求了。”
辛老七隨口道:“老爺,他本就是借了您的勢。”
“可我卻不想在身邊聚集一群官員啊!”
方醒不想開這個先河,那樣的大明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更擔心的是身不由己,當利益把大家都捆綁在一起時,由不得他不坐在那個‘盟主’的寶座上,然后帶著那些人奮力向上。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方醒打個寒顫,問道:“查到了多少?”
辛老七說道:“到昨日回報為止,三百余人,有事的百姓兩百多人。”
方醒笑了笑,說道:“叫人來。”
沒多久,費石和李敬都來了,林群安也來了。
隨后來了一個讓方醒都意想不到的人。
“勤齋公?”
方醒想了想,才想起那位連朱瞻基都要笑臉相陪的老儒。
“請他待茶,等著。”
方醒只是隨意的吩咐著,費石尷尬的建議道:“伯爺,勤齋公在南方……頗為德高望重。”
“這是國事,德高望重和國事有關系嗎?”
方醒皺眉看了在邊上笑吟吟的李敬一眼,說道:“準備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