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儉很自然的倒茶,汪元很自然的看著茶壺和茶杯。
黃儉指指茶杯道:“老師請用茶。”
汪元摸著茶杯道:“你泡茶的手藝依舊看不到長進啊!”
兩人都笑了,汪元突然止住了笑意,然后皺眉看著黃儉的身后,說道:“老夫一晃眼,怎么又看到了一張紙?”
黃儉心中一驚,就起身反手去摸自己的背。
汪元的雙手閃電般的動了,瞬間就把雙方的茶杯換了個方向。
黃儉依舊在摸背上,汪元又快速的動了一下,等黃儉沒摸到,惱怒的回身時,汪元的手已經從那只茶杯的上面離開了。
“卻是看錯了。”
汪元揉揉眼睛,看著竟然多了老態。
黃儉心中舒坦,覺得這人終究是離死不遠了,就得意的道:“老師還是多保養吧。”
汪元唏噓道:“人老如蠟燭,燭淚流淌,最后成了一灘……”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可酷熱依舊未消,反而多了些悶熱。
黃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我知道老師有門路,弄個新戶籍也不是事,我只要這個,以后咱們各自不相干。嗯,我發誓,以后各不相干。”
汪元笑了笑,說道:“你的妻兒就不管了?”
黃儉的眼中多了些猶豫和掙扎,然后說道:“那方醒不喜歡折騰婦孺,只要我能脫身,他肯定不會對我的妻兒下手。”
汪元笑道:“戶籍出自我手,你無所遁形,難道不怕方醒對老夫下手,然后老夫把你供出來?”
“轟隆!”
天空中一擊悶雷,黃儉顫抖了一下,強笑道:“若是老師被他拿了,那便是天意。”
汪元溫和的道:“你是想逃吧,大明如今極大,只要有錢,何處不能安身?你這是想躲在某地,等風聲住了之后再出來,果然是得了老夫的真傳,極為能忍。”
黃儉說道:“以前我一直說方醒會來查那事,可你不信,如今你以為如何?”
“方醒有城府,他能一直忍到現在,那就是想利用此事做文章,或是想讓咱們驚恐萬狀,疑神疑鬼。”
汪元擅長擺弄這些計謀,所以早就看出了方醒的用意。
“老夫是名士,沒有把柄他不敢拿人。”
黃儉嘆道:“老師果真是算無遺策,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的。只要我能消失,此事自然就平息了。”
汪元看了一眼被他喝了大半的茶水,問道:“你想如何消失?”
黃儉一怔,然后身體搖晃了一下,說道:“我怎地有些頭暈?”
汪元的左手一直隱在寬大的袖口里,他雙手合在一起,像是在傳遞什么東西。
黃儉捂著額頭,眼睛不住的眨巴著。
汪元微笑著再次問道:“你想如何消失?”
黃儉覺得腦袋發暈,他搖搖頭,皺眉道:“你不肯寫信給文方他們,可文方他們每月都會給你寫信,老師,你還不知道吧,我摹寫了之后掉包了三封文方給你的信……”
汪元點頭道:“是啊!你最擅長摹寫,老夫當年還讓你別在這等小道上下功夫……”
黃儉的身體在搖晃,他扶著桌子起身,看看那杯茶,再看看詭異微笑著的汪元,嘶吼道:“你下毒!”
汪元霍然起身,用右手一直握著的東西砸了過去。
沉重的硯臺一下就砸在了黃儉的額頭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黃儉連退幾步,最后重重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