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先生,學了四書五經,文章也學著寫了。”
這是個標準的權貴模樣,甚至還算是上進的。
說完他才想起方醒是儒家的對頭,就想解釋一下。
方醒沒管這個,“這些打基礎也好,只是看你的模樣,這是以為進武學是被冷落的開始嗎?”
商輝大抵算是個自覺的伯爵,學習也很刻苦。
所以他有資格說自己不是糜爛的勛戚。
“興和伯,在下家中的田地不多,就是靠著爵祿度日,甚至連奴仆都是按照規矩的數量收的。而后在下一心讀書,想著自己沒什么本事,為官只會害民,為將只會害兵,可算是有自知之明了吧?”
商輝有些迷茫,更多的卻是憤慨。
“那么你以為進武學就是把你踩在了泥地里?”
“難道不是嗎?”
商輝畢竟還年輕,而且多年無人教導,所以有時候難免不知道分寸。
方醒看了他一眼,說道:“武學并非是茍且之地,犬子也才剛入學。”
可土豆才十多歲,畢業后風華正茂,而我呢?
商輝眼中的委屈之色越發的多了,先前那些話他在宮中陛見時不敢說,可在方醒的面前卻絲毫不忌諱的就說了。
“好吧,就沖著你的信任,給你說說。”
方醒覺得商輝還是個孩子,在許多方面太稚嫩了,若是被卷進京城的紛爭之中,多半是要成為別人的槍。
這桿槍只要不對準方醒就行,但最好的辦法就是送進武學,做個榜樣。
“北征時,你父親為前鋒軍中的指揮使,前鋒統軍大將無能,是你父親振臂一呼,然后更是親自突陣在前,鼓舞士氣,最后戰死。”
“若非有你父親在,北征時前鋒估摸著就要全軍覆沒了,所以你可知道寧昌伯這個爵位的意義嗎?”
商輝起身道:“知道。”
父親是他的驕傲,不,是全族的驕傲。
“當父親戰死的消息傳來時,沒人會相信,因為父親多年征戰,武藝高超。”
商輝有些回憶著說道:“后來就有人來,帶著在下進京受封,那時候在下渾渾噩噩,后來才想到,這是父親用生命給我換來的爵位。我在享福,他卻進了牌位里。”
“所以我不想什么建功立業,只求平安度過此生,不給家父丟臉就行了。”
方醒瞇眼看著前廳的外面,漸漸的,商輝就有些局促了。
京城對于他來說就是一頭張開大口的老虎,能讓他相信的也只有方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方醒突然意趣闌珊的道:“你去吧,歇息幾日就去武學,好好的學,學好了才不是米蟲。”
商輝起身拱手告退。
黃鐘把他送了出去,再回來后就發牢騷道:“商易戰死后,府中多有表示,算是親近。可今日商輝卻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說出是誰讓他來試探的,可見還是想和光同塵,給自己找個地方。”
方醒對此只是無奈:“從武學校閱之后,權貴們都擔心陛下會收拾他們,所以試探陛下的心意就是重中之重。而商易……”
“商易是軍中的楷模,他的兒子自然地位不一般,再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方醒把茶杯放下,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覺得精力旺盛,就心中大快。
“我還在壯年,卻把土豆丟進了武學里,那些人都以為方家以后要走武人這條路了。”
黃鐘嘆道:“可武人這條路怎么走?權貴們弄不清,也不是弄不清,他們不愿意過苦行僧的日子。”
方醒搖搖頭道:“商輝是覺得既然要進武學,那么前幾年為何不讓他進,他甚至在擔憂自己進武學會不會是陛下在謀劃什么,卻不想做棋子。”
黃鐘愕然道:“他難道不知道進了武學就代表著陛下的看重?”
“可權貴們并不這么看,直至我讓土豆也進了武學,他們就慫恿商輝來試探。”
方醒有些唏噓的道:“我知道土豆不想從軍,可那小子聰明,在校閱之后就知道方家責無旁貸的道理。”
黃鐘勸道:“您如今在大明軍中就是近乎于無敵名將的地位,若是家中沒有繼承人,對軍心士氣也是一個影響啊!”
方醒笑道:“沒那么玄乎,陛下只是想讓權貴們看到一點,想維持自己的榮華富貴就得要為大明出力,而權貴走文官的路子自然不大妥當,所以從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