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捋了一把胡須,眼神蒼涼的道:“大哥忌憚我,可只是忌憚,卻記得兄弟情。當年從金陵逃出來,一路我護著大哥和高燧,遇人殺人,遇佛殺佛……”
“當時大哥胖,有足疾,馬都駝不動他,所以我偷了舅舅的寶馬,就是給大哥騎乘的。而老三是個膽小的,所以一路我只得見到危險就殺人,后來允炆就依此說本王暴虐,有趣。”
“殿下……”
方醒從未聽過靖難之前的秘辛,所以很是震動。
他給朱高煦倒滿了酒,然后舉杯,默然一飲而盡。
“那一路……”
朱高煦一飲而盡,瞇眼道:“本王的身上從未干過,允炆的人,我大舅的人,這一路追殺,我一一擔之。”
方醒舉杯一飲而盡,然后說道:“殿下威武!”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誠懇,這才微微點頭。
方醒贊道:“這便是過五關斬六將啊!”
朱高煦不知道什么是過五關斬六將,不過字面上的意思他卻能理解。
于是他笑了笑,“后來在南北大戰中,本王算是……這個就不說了,說了沒意思。”
靖難之役中,朱高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否則朱棣也不會犯錯誤,拍著他的脊背說‘你大哥的身體不好’這種話。
“張輔是個沒臉沒皮的家伙,本王看錯他了。”
大抵是覺得離開了大明,朱高煦許多話都不再掩飾。
“當年靖難時,本王對張輔多有看顧,后來父皇登基后,張輔就變了,明哲保身玩的比誰都厲害,和張玉沒法比,不過是矮子里拔高個罷了。”
朱高煦把張輔踩在了泥地里,可方醒卻無法反駁。
朱高煦是和張玉一代的,私人關系的話,張輔就是晚輩。
而且張輔行事太穩沉,多番考量,所以自然不被朱高煦所喜。
“殿下不易。”
方醒想起了歷史上的朱高煦,那個色厲內荏的家伙,麾下大將說咱們和皇帝拼了吧,他卻嚇得要投降。
這不可能!
方醒在推算著朱高煦前世的結果:朱高熾駕崩前,朱瞻基一路北上,所謂的截殺必然是謊言。
為何朱瞻基要編造謊言?
方醒看了臉上出現皺紋的朱高煦一眼,覺得朱瞻基怕是有些畏懼這位二叔。
畏懼的朱瞻基在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尋機收拾自己的二叔。
而張輔大抵是察覺了皇帝的心思,然后極力鼓吹著朱高煦的危險和不法。
大舅哥有些諂媚了啊!
方醒想起張輔在皇帝面前的姿態,覺得勛戚真的該全部趕下去。
“父皇定鼎之后,那些人都想著要安享富貴,或是趕緊立功,趁著父皇對武勛青眼有加的機會,立功后好升爵,張輔也是如此。”
朱高煦喝酒很豪邁,把葡萄酒喝出了啤酒的豪邁。
咕咚聲中,壇子被朱高煦隨手扔了出去。
呯!
甲板上的人都看了這邊一眼,有人過來收拾。
“你別學他們。”
朱高煦有些微醺的道:“土豆是個好孩子,你要是學了張輔,以后這孩子就毀了,變成一個和腐儒差不多的家伙,只知道保住興和伯這個爵位,你覺得好不好?”
方醒還沒說話,那跳舞的女人止步,然后諂媚道:“殿下,興和伯家的少爺很厲害呢!他們說京城難找到比興和伯家少爺更厲害的年輕人了。”
這女人的大明話說的不大利索,關鍵是這話里的味道不大對。
這是哪里的女人?
方醒才看向這個女人,朱高煦卻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利刃般的鋒利。
女人一下就慌了,正準備求饒,朱高煦卻淡淡的道:“殺了!”
一直在邊上的常建勛拔刀。
刀光閃過……
再美的女人,當逝去時依舊只是凡人。
人頭飛起,被常建勛隨手抓住頭發,然后鮮血灑滿一地。
朱高煦恍如未見,繼續說道:“還有無憂,記得別找那些裝模作樣的男子,那些人看著一本正經,但大多沒了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