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悲壯,但僅僅是對于文官來說是悲壯。
武人們見慣了生死,差不多都麻木了。
悲壯總是能讓人生出吟詩作對的興致,方醒注意到杜謙的右手在微微而動,腦袋也有節奏的在輕輕轉圈。
這分明就是在作詩。
詩詞歌賦均是表達自己情懷的東西。
方醒突然想知道杜謙現在在想什么。
“陛下,要開始了嗎?”
杜謙果真是政事堂里的‘愣頭青’,直接就向皇帝提問。
朱瞻基不以為忤的點點頭。
殿內一陣寂靜。
楊榮出班,他沖著武人那邊拱手道:“大戰一旦開始,我等當操持輜重,安撫國中,不讓前方缺糧少藥。”
楊榮知道自己這次是不能跟著去了。
京城需要人坐鎮,太子需要人保護,楊榮覺得這是自己的責任。
方醒側身拱手,正色道:“我等當傾力報國,若有不諧,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絕不茍且。”
武人就得剛烈,傾國之戰中,必須得有殉國的準備。
方醒出來的很自然,大家也覺得很自然。
他就是武人的代表。
楊榮帶頭,文官們齊齊躬身行禮。
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的大明不會再有這等大戰,所以只能勝,不能敗。
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武人們面色微紅,然后躬身還禮。
殿內的氣氛有些古怪,像是喝酒喝到恰到好處的境界,醺醺然,卻很清醒。
文武官員好久都沒這么融洽了。
御座上的皇帝在微笑。
他不擔心文武合流。
文武要是合流,皇帝就是虛君。
但那除非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楊榮微笑道:“糧草輜重都已準備完畢,兵部也根據都督府的要求在調集各地衛所前來,一切的一切……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整個大明都動了起來,南方的糧食不斷通過運河在往京城集結,然后一上岸就往哈密走。
無數民夫在修整著通往哈密的道路,而在陜西通往哈密的路段上,道路在不斷被拓寬,不斷被壓實。
一眼看不到邊的大車隊碾壓過剛壓實的道路,道路邊的民夫就一擁而上,繼續修補。
這是一個龐大的大明。
當它動員起來時,世界必須要為之側目,并為之低頭。
……
文官們在忙碌著,可武人也不輕松。
各地調集來的軍隊每天都有,兵部和都督府的人需要去查驗,稍后還得操練,仔細勘察是精銳還是雜牌。
精銳就吃肉,雜牌就是欺君,沒說的,統軍的將領掉腦袋,全家流放。
無數軍隊在城外集結起來,每日操練的吶喊聲連城中都能聽到。
南方的糧草不斷北上,運河里幾乎都被糧船塞滿了。
沿途的檢查關卡對官方糧船放行,但凡在此時北上的商船都會被刁難。
“商人可鄙!”
剛攔截了一艘運送瓷器的商船后,關卡的百戶官呸了一口。
商船被拖進了側面特意開辟的小湖里,那商人正在不遠處沖著兩個軍士賠笑說話,想過來求情。
“大人,弄了他的東西吧。”
手下有人眼露兇光的建議道:“就說他想偷襲咱們,是奸細。”
百戶官沒說話,身邊的副百戶就低聲交代了下去:“等天黑了再動手。”
商人最終也沒有機會靠近百戶官,只得回到船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