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這么黑。
路千云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片云霧迷蒙之中,頭腦呆呆的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哦,閉上眼睛應該是要睡覺了。
“路龍龍。”
誰在叫他
路千云心里忽地生出一股羞怒來,煩人,在睡覺前他一定要告訴這個人不許這么叫他。
他猛地驚醒過來,入眼所及,看到的是閉著眼睛仍在昏迷當中的簡元白。
一串斷了線的珍珠般的淚順著眼角流下,晶瑩的淚水沖淡了臉上的血,卻在不斷滑落的過程中變成淺粉,深粉,最后變為血淚一眼的紅,落入地上。
路千云閉了閉眼,呢喃道“好疼啊,簡元白,真的好疼啊。”
隨著他的話一起有所行動的,是他毫不猶豫抓住花種的手,手指上的肉在以極快的速度潰爛,路千云卻死死的抓著那顆花種,猛然往外一拔。
躁動的人臉足節蟲發出奇異刺耳如蛇一般讓人后背發涼的“嘶嘶嘶”聲。
路千云手指顫動得厲害,用他已經露出骨頭的手猛地劃開后頸上已經結痂的傷口,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那顆花種嵌了進去。
他不敢賭簡元白的命,卻能想也不想的賭上自己的命。
路千云就賭,這枚尚未成熟的花種能成為他的腺體。
后頸開始發燙,心臟形狀的花株被扯掉了內里的花種已經在慢慢枯萎,它發出的辛辣刺鼻的味道也會隨著它的枯萎而淡去。
人臉足節蟲本該也隨著花株的枯萎散去,但路千云身上濃郁的血腥味吸引著它們徘徊在這里。
它們的本能驅使它們等在這兒,等到那只花株徹底枯死,它們就會一擁而上,將誘人的食物分食殆盡。
倒在地上的路千云已經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弄死這些詭異惡心的人臉足節蟲。
路千云半靠在這株半人高的花株上,他的身體隨著血液汗水流出的,還有淺淡到難以辨別的綠,那是鉆入體內的汁液。
花種被拔,花株枯萎,這些流動的,像供給心臟花株跳動的血液一樣的仿佛有生命力的液體也失去了活力。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身后的花徹底枯死倒下,在人臉足節蟲飛撲過來前一刻,路千云站了起來。
他賭贏了。
成年人手臂般粗的足節蟲死了一地,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臉,頭頂無數藍色孔洞散發著幽幽的藍光,在最靠山洞墻壁的地方,一前一后并排躺著兩個人。
一個身形高大對比之下就讓另一個略顯清瘦嬌小,他們都閉著眼睛,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簡元白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躺在他身旁渾身衣服被血染透,像血人一樣的路千云。
以及滿山洞的密集得惡心的詭異足節蟲。
他快速的檢查了一下路千云身上的傷口,手臂和腿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全是被撕咬的痕跡,尤其是血肉模糊的小腿。
一只手的手指被什么東西腐蝕過,已經能看見血肉之中的白骨。
傷得很嚴重,但好在血不知道為什么已經止住了。
他找到落在地上的外傷藥瓶,一整瓶用盡,也才堪堪將路千云受傷最嚴重的小腿和手涂完,而路千云身上還有無數傷口,分不到一點藥。
簡元白將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說不上心里具體是什么心情,只覺得酸澀而沉重。
和傷痕累累的路千云相比,他身上只有輕微的擦傷,恐怕是在被隕石撞落時碰到的。
哪怕不知道那些長著人臉和蜈蚣一樣的腳的蟲子是什么,也不難看出它們是食肉的,路千云身上道道被撕咬過的痕跡恐怕都來自于它們。
他是失去意識的那個人,卻也是在險境中毫發無傷的那個人。
踏出洞穴,眼前的環境陌生而奇異。
高得看不見盡頭的樹,地上錯綜復雜根系交錯的粗壯藤蔓,飛過天際遮天蔽日叫不出來名字的鳥,咕嚕咕冒著水泡的花,還有不遠處被隕石砸出來的巨大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