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好修眼淚嘩啦啦的,帶著哭腔道“我也、我也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嗚嗚嗚。”
他死的時候也很害怕,可比起死亡帶來的恐懼,路好修心中更多的則是不舍和焦慮。
不舍離開朋友,焦慮這場戰斗會以失敗告終。他害怕他在乎的人會死亡,又欣慰于自己幫上了最后一點忙。
路好修心滿意足了,他作為一個英雄死去,萬萬沒想到還有活過來的一天。
真好呀。
大家都還活著,世界回到了最美好的時候,他的父母也還活過來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路好修抱了段澤歌一會兒,又去抱樓延、抱李三新,還嘿嘿笑著響亮地沖著傅雪舟喊了聲“傅哥”
幾個人又笑又哭地激動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齊齊看向了段澤歌。
李三新面色復雜,他已經猜到了段澤歌是誰,但他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段澤歌的旁邊,冷笑著盯著段澤歌道“你不是說戰爭結束之后就跟我解釋的嗎來,說吧,現在到你解釋的時間了。段澤歌,你特么到底是誰”
段澤歌苦笑一聲,無奈地與李三新對視“你明明已經知道了。”
李三新拳頭握緊,青筋繃起,面無表情地道“但我要你親口說。”
段澤歌沉默了許久,他環視周圍一圈。除了一臉茫然的路好修之外,樓延和傅雪舟都是知道真相的人,表情沒什么變化。
他嘆了口氣,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固執。段澤歌知道,如果他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李三新絕對不會放過他。
段澤歌突然道“李三新,伸出你的右手。”
李三新皺皺眉,深深看著段澤歌一眼,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段澤歌也將自己的右手伸出,慢慢貼上了李三新的手。手掌對著手掌,手指對著手指,這兩只明明是不同人身上的右手,卻神奇地重合到了一起。大小、長短,就連手背上勃起的青色脈絡都神奇地一致。
這是兩只一模一樣的手。
李三新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覺。他該如何去形容這種感覺呢好似連手上的紋路都能重合在一起,他能清清楚楚地明白,這個連溫度都和自己一樣的手,就是另一個“自己”的手。這和自己左手握右手又是不一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另一個“自己”是有著自己思維與人生的完整的人。
人這一輩子,又有誰能和另一個“自己”有如此親近的接觸這太神奇了,也太令人驚嘆了。
“我就是你,”段澤歌輕聲道,“李三新,我之前的名字就叫李三新。”
李三新張張嘴,心里的巨石猛地落地,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路好修嘴巴長成了一個圓圈,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段澤歌,又看了看李三新,整個人被這個秘密給震得迷迷瞪瞪“怎么可能臥槽,這怎么可能段哥,你怎么會是三新哥你明明和三新哥
差別那么大”
李三新溫柔卻豪爽,熱情又好心腸,典型的東北大老爺們。段澤歌則斯文又神秘,邋遢且悲觀,時常給路好修一種抽身于眾人之外的疏離感,這兩個人怎么可能是一個人
李三新沉聲道“我也想問,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段澤歌再次苦笑“你真的想知道嗎這可不是一個有趣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也不是什么英雄和勇士,這只是一個一個普通的,膽小的懦夫自我放逐的故事。”
李三新眼里升起怒火,不理解段澤歌為什么要這么形容自己,他反過手用力握住了段澤歌的手,用疼痛讓這個家伙收起臉上自我厭棄的表情,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你、說”
段澤歌斷斷續續地將自己的故事講給了李三新他們聽。
從柳樹村紅棺材內的河底那只恐怖的詭異開始,到大戰后他跟著樓延穿越到這個世界結束。段澤歌的語氣平靜,但任誰都能聽出來他話語里的悲傷難過。
李三新這才知道,為什么在柳樹村的時候段澤歌非要阻止他跳進紅棺材里去找樓延了。他也終于知道,段澤歌根本就沒有所謂“占卜”的天賦能力,他只是用他經歷的過去來為他們避開即將要經歷的痛苦。
段澤歌經歷過恐慌與黑暗,李三新沒有;段澤歌被詭異嚇破了膽,李三新沒有;段澤歌在詭異復蘇的世界摸爬滾打了七八年,李三新也沒有。
而最重要的是,段澤歌的樓延要求段澤歌殺了自己,而李三新沒有。
這一切的一切,才造就了一樣又不那么一樣的李三新與段澤歌。
故事講完也就用了一個小時,但聽故事的人卻全部沉默了半個小時才將故事消化完畢。李三新眼睛通紅,他喉結痛苦地滾了滾,聲音沙啞地問“詭異消失后,你那個世界的樓延呢他活下來了嗎”
樓延沒想到李三新第一個問的問題竟然是在關心另一個世界的他,他眼睛一酸,心里也跟著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