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有關郁瑾的消息只有寥寥數語,“商業聯姻”、“陸成午的妻子”、“火災去世”。
很難想象,三個關鍵詞構成了郁瑾的一生。
虞圖南對“媽媽”兩個字寄存著一種特別的眷戀。
每每提到郁瑾,她都會想到媽媽虞蘭。
媽媽受父親家暴,不堪重負想要逃離。
她那時八歲,懵懂無知的年齡。
有關童年的記憶漸漸被遺忘,只記得有一個下午,外面下著雨。
虞圖南上二年級,沒有帶傘,抓著書包愣愣站在學校門口,媽媽撐傘走過來的步伐很慢,很慢。
她當時太小,不會察言觀色,不懂大人的世界。
看不出媽媽腿上的傷與眼底的濕潤。
虞蘭把她接回家,剛開門,碰上一臉戾氣地陸成武,她嚇得要命,蹭一下竄到虞蘭身后,肩膀瑟縮著。
陸子野縮在角落,低著頭埋在膝蓋里。
虞圖南怕陸成武怕得要命。
連跟他說句話,看他一眼都不敢。
她太小。
面對成人的拳頭與怒意,除了膽怯,只有膽怯。
那時,站在面前保護她和弟弟的,是虞蘭。
虞蘭一把抱住她,牽著陸子野的手,把他們倆塞到了房間里,關上門不讓他們出來。
緊接著。
哭泣、大聲的怒罵傳來。
不知過了多久。
雨停了。
顫栗的哭聲,也停了。
虞圖南蜷縮在窗邊角落,感覺等了一個世界以后,門才被緩緩打開。
陸子野沒忍住,眼淚
嘩啦一下砸到被單上。
虞蘭摸摸她的頭,讓她把書包收一收。
虞圖南不知道媽媽的意思,將放出來的文具筆盒又放進了書包里。
陸子野還在哭。
虞蘭沒辦法,只能牽著陸子野的小手去旁邊的小賣部買糖果。
五毛錢一根的棒棒糖。
每次,她都會買兩根。
一根可樂味,一根原味。
離開家前,虞蘭跟她說了一句話。
關于幼年的記憶,她忘了很多很多。
獨獨這句話,一字不落的深深印在腦海里。
“把你和弟弟的衣服全部拿出來放到床上,媽媽買完糖果就回來。”
“媽媽,你快點。”
她說。
再然后,沒有了然后。
媽媽被一輛小轎車撞到,車禍來臨前,一把推開了還在吃可樂味棒棒糖的陸子野。
那是虞蘭跟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虞圖南八歲時不懂,十八歲時再度回憶這個場景時,腦海里又竄出了很多曾經她忽視的東西。
比如
她的房間門口,一個黑色簡易包里,裝著虞蘭的衣服和日用品。
那是,媽媽的行李。
虞蘭那天,準備帶著他們離開的。
離開那個萬惡深淵。
虞圖南對郁瑾沒有什么母女親情,沒見過的人,她無法產生這種情緒。
但她仍會因為“媽媽”,對郁瑾產生無盡的心疼與難受。
她將郁瑾的新聞報道打印下來放到日記本里,隔幾天看一次。
八歲的虞圖南不理解虞蘭經歷的苦難與折磨,如今,她二十三歲,曾經看不懂的東西,一一明晰。
正因為理解,開始無法忍受。
在外人眼里,郁瑾只是“陸成午的妻子”,“商業聯姻”的伙伴,不小心因為“火災去世”。
虞圖南眼里的郁瑾,是深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