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瀾摘下眼鏡扔到桌子上,她有輕微的近視,看電腦時習慣戴上眼鏡。
金屬鏡框撞到黑色的辦公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唐益成自動站直了身體,程總一扔眼鏡,就代表她耐心快告罄了,而程總扔眼鏡的時候并不多,上一次還是酒店的后廚經理性騷擾服務員被抓了個現行,程總直接讓人連人帶證據一塊兒扭送到了公安局。
“把意晟拉黑名單。”程瑾瀾面無表情,言簡意賅。
唐益成點頭應好,見程總沒有再說的,要轉身出去,走到門口,后面又傳來聲音,唐益成轉頭看回去。
“算了。”程瑾瀾開口,兩個字里透著些意興闌珊,她抽出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我們做服務業的,開門就是客,哪來的那么多黑名單,回頭向意晟要兩張拍賣會的邀請函,人家棄了我們選了別人,總歸是別人有我們沒有的優勢,到時候你和我一起,去瞻仰瞻仰邵氏的場地,看看人比我們強在哪兒,我們也去學習學習。”
唐益成有一瞬的呆愣,然后回問了一個很傻的問題,“您確定”
其實也不算傻,程家和邵家的不和,人盡皆知。
像這樣的豪門大家,即使再不和,見面碰到了,也會虛偽地擺出幾分笑,微微點一下頭,打個招呼,雖然心里全是罵街的話,指不定八輩祖宗都能給帶出來。
但這兩家不是,別說是見面碰到了,即使是頭對頭地撞到一起,眼風都不帶抬一下的,邵家又有鐵一般的三條家訓擺在那里,這些年,兩家人從來沒有踏足過對方的地盤,但也沒起過什么正面沖突,頗有點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程瑾瀾把紙巾扔進垃圾桶里,眼前浮現出骨骼分明的指節間夾著一張暈開唇紅的紙巾,像被揉碎了玫瑰。
她移開視線,看向唐益成,“確定,為什么不確定,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我們沒有往回縮的道理。”
如果不是唐益成的錯覺,他從這句話里聽出了森森的殺氣,他覺得他們應該不是要去參加什么拍賣會,倒像是要去撬邵家的祖墳。
這種事兒他真還沒干過,唐益成想著得查查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提前在網上下好單,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
程瑾瀾不知道唐益成腦子里想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手機震了一下,是施燃發過來的信息,說是周六下午會到。
程瑾瀾回他,真沒有必要,你不用特意回來。
施燃道,不是特意,我想小俐淇了,學校那邊正好也有事情,需要我回去一趟。
程瑾瀾本想說,要不要讓程瑾川去接他,又怕程瑾川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出來,反倒傷了他的心。
一行字刪刪減減,最終改成,你發我航班信息,到時候我帶著程俐淇一塊兒去機場接你。
程俐淇知道施爸爸要回來,自然是高興得不行,她上一次見施爸爸還是去年的兒童節,去機場要穿的衣服提前好幾天就開始選,到了臨出發前才定下來,是一件白色的泡泡裙,沈初七說她穿這件裙子比白雪公主還好看,鞋子是施爸爸給她買的銀色小皮鞋,她讓媽媽給她辮了漂亮的小辮子,還戴上了她最愛的蝴蝶結發夾。
程俐淇在鏡子面前轉了幾圈,對自己今天的造型很滿意,她去隔壁媽媽的衣帽間,給媽媽也選了一條白色長裙,程瑾瀾對女兒給她選的衣服沒有異議,索性也辮了一個和女兒相同的魚尾辮。
程俐淇蹬蹬跑去媽媽的首飾柜,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個發夾,媽媽好像從來沒戴過發夾,程俐淇剛想去自己的小柜子給媽媽拿一個發夾,眼睛一亮,她看到了玻璃柜最里面一個淡紫色的水晶發夾,一朵一朵的紫色小花錯雜成小小的一排,閃著晶瑩的光,可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