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思微在電話那頭笑不停,日子總是一天比一天過得更好,去年這個時候,她還發愁兒子可能這輩子就單身到底了,今年就有甜甜的小孫女給她打電話叫她奶奶了,希望兒子今天在老丈人家千萬別掉鏈子,這樣明年她就能多一個女兒。
邵成澤掉鏈子是沒掉鏈子,只是喝了個不省人事,和大舅哥那幫人喝,他還能耍一下滑,敷衍兩杯,和程家的長輩們喝,那真是實實在在地喝,因為老丈人就在他旁邊,而且老丈人灌他灌得最多,他跟誰耍滑,也不能跟老丈人耍滑,老丈人讓他敬哪位長輩三杯,他得照著三杯半的量喝。
他迷迷糊糊中被人放到了床上,頭暈得只想睡覺,但被酒灌滿的大腦繃著一根弦,他摸到了自己的手機,點了幾個鍵,那根弦才放松下來,聞著枕頭上熟悉的味道,睡了過去。
隔壁臥室里,程俐淇摟著爸爸送的芭比娃娃也睡得香甜,芭比娃娃是順帶的禮物,主要的禮物是芭比娃娃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小盒子,那里面有一個十克拉的粉鉆,但是相比鉆石,程俐淇顯然更喜歡芭比娃娃,在她眼里,鉆石就是一顆石頭。
程瑾瀾從浴室出來,邵成澤昏昏沉沉地倚在床頭上,看到她,嘴角揚起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床上,擁到了懷里,和她四目相對,問出了在心中憋了幾天的問題,“淼淼,在海邊,我想求婚的時候,你有猶豫,能不能告訴我你的顧慮在哪兒”
程瑾瀾看著他霧蒙蒙的眼神,知道他還在醉著,他醉得嚴重的時候,很容易會斷片,忘記前一晚的事情,她本不想說這件事,那晚他醉了,今晚他也醉了,所以今晚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他明天也都不會記得。
“你那晚和我求過婚了。”
邵成澤迷蒙的目光僵住,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地拉扯著他的神經,在腦子里渾渾沌沌存在多年的白團開始慢慢地變得清晰。
“但是你馬上又反悔了,說求婚不作數。”
她還在猶豫,他已經反悔了,他說的是醉話,她卻當了真。
邵成澤握住她的手,“淼淼,我想起來了,我反悔是因為我當時”以為我在做夢,以為你心里有別人,以為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我自己先把自己給拒絕了。
程瑾瀾靠到他的肩膀上,截住他的話,“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你傻。”
邵成澤認同她的話,“我確實很傻。”
要不然他們怎么會蹉跎這么多年。
邵成澤附到她的耳邊,“淼淼,明天我清醒的時候,再求一次,你會答應嗎”
“再說吧,”程瑾瀾閉上眼睛,含糊地回,“反正你明天醒來也不會記得今晚說過什么,你快去洗澡,身上都是酒味,我要困了,要睡覺了。”
邵成澤將被子蓋到她身上,輕拍著她的肩膀,“睡吧。”
第二天程瑾瀾醒來,床的另一側已經沒了人,枕頭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寫著,淼淼親啟,是他的筆跡。
程瑾瀾靠到床頭,打開信,說是信也不是,就是流水賬,厚厚的一疊,他這是寫了一晚上他說他語文成績不好,看來一點兒都沒說錯,平鋪直述式的話,從他們最開始的相遇,一直寫到那一晚,全都是他們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有些事情甚至她都忘了,在他這流水賬一樣的話里,記憶才重新鮮活起來。
還有那晚的事情,看來他是想起來了,為什么已經斷片的事情,他時隔這么多年還能想起來,這有科學依據嗎,程瑾瀾看著他的字,耳尖有些發熱,他用得著寫這么具體。
邵成澤推門進來,看到她正在看信,腳停在門口,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是第一次給女生寫信,他自己都知道,沒有任何文采,可能也就比大白話稍微好那么一些。
程瑾瀾看到最后看不下去了,將信胡亂地疊了疊,壓到枕頭底下,半嗔半惱,“你怎么記這么清楚。”
邵成澤回,“因為這些年,這些事情會一遍一遍在我腦子里過,怎么可能會不清楚。”
他走到床邊,看著她,右膝慢慢跪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淼淼,我們從前的所有,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最重要的那一晚,一直在我的記憶里缺失,那是我最不該忘記的一晚,也是我錯最多的一晚,我到今天才全都想起來,求婚又反悔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蠢的一件事,我那個時候對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沒有任何信心,借著酒勁兒說了出來,但怕會被你拒絕,所以自己先把自己給拒絕了。”
“所以,你現在不怕被拒絕了,篤定你求我就會答應,所以才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