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千百次的事情本該是有條不紊的,但她今天卻顯得手足無措貓砂倒在外面了,水也是,混合在一起一地的狼藉。
程見煙從心底升騰起一股無力感。
而旁邊的棉襖渾然不覺,獨自吃得開心。
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等終于填滿了肚子,肥貓高傲的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又轉悠到程見煙腳邊,撒嬌的蹭來蹭去。
程見煙呆呆的在旁邊蹲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了過去。
原來她也沒有把生活過得糟糕透頂,身邊還是有一只活物的,毛茸茸的散發著暖意,重點是,需要依靠著自己生活。
半天沒有給棉襖喂食,她就離不開自己,需要討好自己了。
只不過,這唯一的溫暖也是季匪賜予的。
十年前,在高三上學期快要結束的那個冬天,京北十分的冷,幾乎要滴水成冰。
程見煙就在這樣冷的天氣中被房青攆了出來,她連外套都沒有穿,身上只有一件純白色的衛衣,裹著瘦津津的身子骨。
雖然看起來寬松,但實際上四面透風。
少女抱著雙臂盡可能的縮緊自己,漫無目的的走。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在無盡的寒冷和颶風中,有那么一瞬間,程見煙覺得自己如果能消失掉就好了。
在這個世界上,父母本來應該是最無條件愛她的人,可她卻是一個如此不討自己母親喜歡的孩子,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然后程見煙就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學校附近,正巧碰到從網吧里跑出來的季匪。
他和傅廈站在一起抽煙,隔著一條街的距離,她看著少年修長的身影筆挺,有些長的頭發被風吹的凌亂拂在額面。
碎發下的鼻梁高挺,側臉線條精致的宛若雕刻。
程見煙忘了離開,怔怔的看著他。
像是察覺到自己這道不加掩飾的目光,季匪也扭過了頭,看了過來。
然后他琥珀色的瞳孔一頓,竟然和旁邊的傅廈打了個招呼后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程見煙回過神來才意識到是什么情況,第一反應就是轉身想走。
她這個時候和季匪已經算得上朋友了,她不想讓朋友看見自己這么狼狽的模樣。
“程見煙。”但少年個高腿長,很快就追上了她。
“你跑什么”季匪皺眉看他,少年說話時的哈氣在冷空氣里形成白煙,帶著微微的香草氣息,看著就冷。
季匪垂眸,看著程見煙的短發亂糟糟的,厚重黑框眼鏡后的瞳孔看不分明,但有些微黑的臉好像腫了一塊
而且大冬天穿了件衛衣就跑出來,怎么看怎么奇怪。
“程見煙。”少年眉目一沉,謹慎地問“你不會挨打了吧”
既然被追上,繼續掩耳盜鈴的跑也沒什么意義了。
程見煙站在原地,答非所問。
“季匪,我想要一件棉襖。”她聲音一直在顫“你能給我一件棉襖嗎”
季匪怔住。
這是他和程見煙認識一年多以來,看到過她最脆弱的一次。
少女一向平靜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一直在顫抖。
而且最重要的是,程見煙一向是個很涇渭分明的性格,平日里他們互相帶個早餐她都會把錢給他,又怎么會直接說讓自己給她一件棉襖
女孩兒口中的棉襖,真的單單是因為冷所指的一件外套么
但季匪來不及思考那么多,第一反應就是脫下身上的羽絨服裹在她身上。
程見煙終于抬頭看他。
鏡片背后本來麻木的雙眸帶了一絲疑惑“你真的肯給我”
男生的羽絨服很保暖,裹在身上足以抵擋住所有寒風。
很大很闊,她穿著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啊,你穿著吧,我又不冷。”季匪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而且我馬上要打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