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煙,你在休息么”程錦楠聲音一頓,遲疑地問“你聲音聽起來不太對勁兒。”
“沒事,剛剛睡了會兒。”程見煙下意識的清了清嗓,找借口解釋“晚上的菜有點咸,我”
正說著,她隱約聽到電話里有女人尖叫和砸東西的聲音。
程見煙瞳孔微頓“爸,媽怎么了”
“啊,沒怎么。”程錦楠似乎捂著電話走遠了些,背景音一下子變小,只剩下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了過來“小煙,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
“你聽起來聲音真的不太對,是不是感冒了”
從小到大,程錦楠這個不是生父的父親,一直都比她所謂的母親要對她關心多了。
程見煙鼻尖一酸,強壓著情緒的聲音不自覺的繃緊“真的沒有。”
程錦楠每天在醫院里照顧房青,本來就夠操心的了,她不想把自己這點破事兒說出來給他添亂了。
可電話后,程見煙還是不放心。
也許冥冥中注定的事兒,季匪送她來的醫院,和房青是一個醫院。
思索片刻,她看著吊瓶里還剩小半瓶的液體,果斷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
沒有酒精棉,程見煙從包里抽出一張紙巾按住針眼,起身走向電梯那邊。
頭還是有點疼,但打針是有效果的,她已經沒有剛下班時那么難受了。
乘電梯到了房青住的十一層,程見煙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也許是因為發燒了身體冷,也許只是因為住院部太清靜了。
安靜到她覺得只要走路聲重一點,都會打擾到別人。
因此,房青的聲音也格外明顯。
程見煙走到病房門口不用進去,隔著門板就能聽到她尖銳刺耳的嘶吼聲
“叫她來你為什么不叫她來”
“你安靜一點。”程錦楠壓低聲音,有些狼狽的勸她“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明天再說么我聽小煙嗓子不對勁兒,像是生病了”
“生病她生病了”房青打斷他,吃吃笑起來的聲音執拗嘶啞,就像是快要干枯的花朵,配合著醫院安靜的消毒水味道特別瘆人“她不過是生個病。”
“程錦楠,我是要死了我馬上要死了”
“你是打算讓我死之前不見她了嗯這是你們父女合計出來的陰謀”
“胡說什么”程錦楠的聲音憤怒又疲倦“你不會死青青,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亂想”
“哈,我真的不會死程見煙巴不得我早死”
“小煙是你的女兒”
“她不是她是來討債的她是一直折磨我的討債鬼”
隨即,屋內傳來砸東西的聲音,噼里啪啦的。
程見煙沒有選擇進門,她呆滯的站在門外,聽著里面比辯論賽還激烈的兩道聲音
“青青,你可不可以放下偏見去看小煙別再逼她了”
“我逼她你說我逼她程錦楠,你現在是在教訓我這個將死之人么”房青連連冷笑“我一個快死的人想在死之前見到自己女兒結婚有什么不可以啊”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程錦楠的聲音也逐漸拔高“你讓小煙結婚,卻根本不在乎她喜不喜歡對方,結婚也不會是終點,你還會繼續折磨她”
“折磨她有錯么程錦楠,你怎么不想想她折磨我的時候,她存在的每一分鐘都是在折磨我都是在凌遲我你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卻是我的合法老公,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反而向著她”
病房內爭吵的聲音依舊激烈,停不下來,但聽在程見煙的耳朵里卻漸漸變遠。
因為她看到了不遠處陪她站著的一道身影,在長廊里的白熾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更加修長。
原來季匪還沒走,他為什么還沒走呢
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一直都不好啊。
程見煙輕輕地笑了笑,隨后離開病房門口,走向跟著自己的男人。
“對不起。”季匪見她走過來,第一反應就是道歉“我不是故意聽的,只是”
他目光轉向手里拎著的袋子,里面裝著粥。
程見煙也看到了,并且意識到她剛剛以為的季匪離開,實際上他去給自己買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