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王這些日子一直靠去痛片扛著,但是就像之前說的,吃的太多了,藥的效力也在漸漸減弱。再加上癌癥越來越嚴重,最近一段時間,他似乎又回到了冼如星沒來之前的樣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
不過這日,他卻難得起了個大早,看上去精神頭十分不錯,在家人的陪同下,一起來到王府的最高處。
六月的安陸已經十分炎熱,但是興王卻依舊裹著棉衣。
明媚的陽光灑在龍紋琉璃瓦上,將整個王府襯托的氣勢恢宏,興王指著最遠處的城墻,興致勃勃道“那兒就是剛修好的地方吧顏色比旁的新,不過鮮亮點兒好,我之前就覺得王府有些太暗了,如舊瞧著那里心情舒服不少。”
蔣氏勉強笑了笑,應聲道“是啊,其實還有一塊沒修完,等徹底完工了,妾身與王爺在這附近轉一轉。”
“好。”興王輕聲笑了笑,旋即又對朱厚熜道“你最近的功課我看了,進步不小,連內務也處理的井井有條,為父十分欣慰。”
朱厚熜顫抖著行禮,連連搖頭“兒子、兒子還有許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向父王請教,還有很多東西您都沒有教我”
興王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可以了,孩子,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愁緒。
半天,也不知是誰抽泣了一聲。
興王看著嬌妻幼子,心中滿是憐愛,他自知時日無多,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開口。最后望了望天邊,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舍道“回去吧,我乏了。”
眾人強忍悲意,共同回到里屋。
果然,當天夜里,興王便嘔血不止,圍聚在身邊的醫官無力回天,不過因為早就有所準備,王府也并未為難他們。
興王沒了乃是大事,明律規定“親王喪,輟朝三日。”朝廷不僅要謚冊文、墓志銘,還要派遣官員搭建陵冢,最后欽天監官員卜葬。也就是說,尸體少說要在府中停放一年多。
封國內的文武官員齊衰三日,哭臨五日后方可除服。于是這些日子總能看見身著白衣的安陸的官員前來吊唁。他們不光是紀念這位老興王,也是要結識一下未來的新興王。
靈堂中,老王妃蔣氏與一眾后院哭的泣不成聲,就連王府其他下人也都偷偷抹眼淚。
興王在安陸呆了十幾年,雖然說沒做過什么天大的善事,但為人可親樂善好施,從未干過那些為非作歹欺凌他人之舉,放到這個時代,已經是難得的好人了。
于是聽說他沒了,當地老百姓有些也都自發多為其守了兩天。
在此期間,朱厚熜獨自一人應付王府的往來,操辦父親的葬禮,安撫母親妹妹,他似乎真的像和興王保證過的那樣,撐起了這個家,將一切安排的極為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