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朱厚熜的心情,那便是“憋屈”。
對面的老者大義凜然,除了個沒用的孫輩,孤身來到興王府,大有“立身一敗,萬事瓦裂”之態,搞得自己好像真是什么亂臣賊子。
天地良心,朱厚熜雖然在出殯之時與冼如星口嗨過自己親爹差點當皇帝,但那完全是因為太緊張太難受想要隨便說些什么。他自認為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會去做蠢事。
寧王幾代人的積攢,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占據,結果沒出江西府就被當地官員一鍋端了,他一個小小的興王,怎么可能會去覬覦那個位置
少年漲紅了一張臉,強壓怒氣道“費老怕是對小王有什么誤解,收留流民乃前任許知州拍案決定,當時父王重病,我為了祈福不過施了些食水。后來因為流民們比較細心,發現了寧王叛軍的蹤跡,如此才自發半路攔截。再者說,倘若興王府真有什么貳心,當日寧王起兵,我與其勾連,直接拿下整個南方豈不更快”
“那也未必,”費勁一言不發地聽著,直到對方談到此事,才反駁道“有了初代寧王的教訓,誰都知道留一手免得為他人作嫁衣裳。”
“你”朱厚熜被他氣得頭暈,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反正你就是認定我想反是吧”
費宏不為所動,直勾勾的盯著他,似乎心里在衡量些什么,半天,猛然間開口道“陛下落水了。”
“哈”朱厚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片刻后才明白,對方說的是自己的堂哥正德皇帝。
原來當日寧王造反,下被王守仁活捉后,收到捷報的正德秘而不宣,反而在江彬的攛掇下繼續南下。可憐的陽明先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報,直言自己已經把人抓住了,連軍隊都收繳,皇帝就不要冒險了,然而幾次消息都石沉大海。
最后聰慧的他到底是領悟了領導的意思,重新寫了份奏疏,表示自己打不過寧王,只能把對方押解到了南京,希望勇猛的皇帝老爺能出手相救,好平定這場叛亂。
正德滿意的批閱。最終,由王守仁帶著寧王與正德在應天府“大戰”一番,喜獲勝利之后,這位胡鬧天子才心滿意足地班師回朝。
當然了,即便是決定回去,正德一路上也不消停,吃吃玩玩,甚至強擄了幾個良家婦女臨幸,直到在一個名叫清江浦的地方,愛好釣魚的天子不慎掉落水中,被救上來后大病不起。
之前也說過,正德是一個很能“折騰”的皇帝,騎馬打獵,上天入地,身體一向很好,初秋的水溫也不算涼,結果卻病得如此嚴重,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費宏自打全族被寧王屠戮,對待地方藩王難免有些陰謀論,見朱厚熜高調行事,就怎么看怎么奇怪。
朱厚熜還沒說話,有人提前坐不住了。
冼如星剛開始還能心平氣和地聽著,然而沒一會兒功夫就被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