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國士”二字之時,饒是張璁沉穩有度也不禁潸然淚下,二十多年所有的磨難郁結仿佛已經在心底開了花。
張璁深深地行了一禮,“臣資望不足,德行淺薄,今日蒙陛下不棄,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朱厚熜大喜,連忙將人扶起,之后賜宴昭和殿,直到要宵禁了才放其離開。
有了張璁的相助,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
在鹿鳴宴后,張璁被補錄到了禮部,成為一名觀政進士,此為洪武年間設立的制度,因為太\祖朱元璋發現考上來的讀書人們對做官一竅不通,而除了前三甲直接進翰林院,剩下的大部分都分配到地方當父母官。為防鬧出笑話,便讓這些進士到六部九卿等衙門觀察,放到現代就是當一陣實習生。
而張璁雖然考試不行,但對周禮、禮記等書籍頗有研究,于是很自然被分到禮部,在這里,他更是利用所有時間研究本朝各條規矩。
觀政進士雖然名義上只是八品官,但也是可以對皇帝上書的。
終于,在徹底翻爛了所有書籍后,張璁寫下一篇極為考究,挑不出半點錯誤的大作,徹底拉開了“大禮議”的篇章。
縱觀全文,只有一個觀點,那便是皇上你想認誰當爹都行
朱厚熜看到后,興奮地當天中午就著文章連吃三大碗飯,差點把自己撐死
之后邊消食邊對身邊人大笑道“吾父子全矣”
楊廷和最開始甚至都沒當回事兒,畢竟一個小小二甲進士,能翻出什么風浪,然而他忘了什么叫“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本來這件事皇帝就占理,不讓認自己親爹親媽啥的,無論怎樣都說不過去,再加上楊廷和也不是沒有政敵,被他收拾的文武官員,內侍勛貴全都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等著,只要楊廷和有絲毫敗相,這幫人一定會如猛虎一般將其撕碎。所以有時候,其實只需要一個帶頭的。
所以當發現支持皇帝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的時候,這位一直都勝券在握的首輔終于坐不住了。
于是趁著某天休沐,他去敲響了費宏家的大門。
費宏本身便是朝中重臣,再加上當日于興王府和圣上有半師之誼,怎么也算從龍之功,所以朱厚熜繼位后,立刻將其官復原職。如今也是內閣的一員,而且極為受寵幸。
倘若真有一絲希望能勸動皇帝,只能從這位老友入手。
楊廷和想得很好,結果在費宏府上卻意外的見到了另一個人。
“冼仙師不在宮中修行,怎么跑到內臣家里了。”楊廷和面無表情,作為皇帝身邊的得意人,他也曾短暫與冼如星打過幾次照面,知道對方是個心機深沉的,絲毫沒因為其是女流之輩就輕視。
冼如星頷首,掃了下拂塵,表示偶然得知費閣老想念湖廣的藕粉,所以特意做了些送過來。
“我可沒要求你,三天兩頭的往我家跑,煩死人了”費宏陰沉著一張臉,不耐煩地別過頭。
冼如星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白套了這么久近乎,老頭兒一點面子都不給。
見她吃癟,楊廷和心中舒服了不少,上前一步,親昵地拉過老友,“咱們年紀大了,藕粉什么的不好克化,子充啊,我瞧著最近天氣不錯,要不我們一道去京郊釣魚。”
費宏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嘲諷道“先帝就是因著釣魚駕崩的,你護駕不力,現在還敢提滾滾滾,看見你煩”
楊廷和“”
平等地攻擊完所有人的費宏神清氣爽,直接將兩人都趕了出去。
費府外,楊廷和與冼如星大眼瞪小眼,互相露出個假笑后,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