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與冼如星想象中的一樣,對于查冒籍這件事兒,學生們最早還略有為微詞,不過當最終凡事兒名單公布,發現都是些官宦子弟后,又馬上同仇敵愾起來。再加上冼如星的“水軍”混在其中引導輿論,很快,主考官張璁就被塑造成了一個黜邪崇正的大好人。
如此對他們之后要做的事兒也有好處,最起碼阻力少了許多。
是的,除了處理冒籍之外,三人還實施了其他政策。首先就是針對此時文風變異,文體古怪的事情做出來調整。之前曾經說過,現在因為科舉已經發展了許多年,擅長八股文的已經太多太多,為了博人眼球,許多想要走捷徑的往往選擇出奇制勝,或者用些荒誕的言論引人注目,或者故意寫些生僻到極點的字詞,總之概括起來就是四個字不說人話。
對此向來講究禮法的張璁深惡痛絕,在與其他兩人商議后,立刻上報給皇帝,請求發下圣旨,通知這次考生們些文章要以中正典雅為主,不許浮華險怪以壞文體,否則批卷一律低分。
許是想到了當時在客棧中聽過的“君夫人陽貨欲”,嘉靖皺了皺眉,十分痛快地批下了。
對此許多學生一片哀嚎,要知道為了這次科舉,他們許多人早就背誦了不少范文,其中不乏稀奇古怪者。但萬幸的是,好歹考前通知了一聲,雖然時間緊迫,但也還有重新準備的機會。
除此之外,張璁甚至實地考察了京城輿論,倡導國家重視武舉,因為他發現每逢春闈,京城中不少武人都頗為悶悶不樂,想來是收了刺激,而武舉是科舉體系中一個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不能放任不管。
對此冼如星也頗為贊同,她進宮與嘉靖討論了許久,最終擬訂了個計劃。
至于商林楓,他已經徹底麻了。最開始還整日擔憂跟著這兩人一起會得罪人,時間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如今比張璁冼如星還要積極。
在一片忙碌中,終于,到了考試的日子。
明朝會試通常定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一共三場,每場三天,也就是說,考生們要在考場待上整整九天。
徐階天還沒亮就起來了,打水洗了把臉,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旋即瞧了瞧隔壁朋友的房門“甄兄醒了嗎,差不多時間到了。”
“啊,好,我、我這就出來。”里面傳來道慌慌張張的男聲,沒一會兒,一個矮胖的身影推開門走了出來。
此人名叫甄格,山西大同人,軍戶出身,今年三十出頭,家中不算很富裕,已經考了兩次眼看盤纏用盡,萬幸的是遇到了徐階。兩人合租了一個小院,相處的倒也算融洽。
徐階見他有些魂不守舍,知道其因為擔憂考試連續好幾日沒睡好,神經已緊繃到極點,于是刻意轉移話題道“甄兄,你給我做的那個琉璃燈和保溫爐我昨天試了試,效果特別好,這下子在考場終于不用擔憂吃冷食了,多謝多謝。”
“好用就行,”甄格聽罷勉強笑了笑,他素來喜愛匠人活計,要不是家中情況特殊,估計早就隨便選個官躺平研究手工了。
兩人簡單吃了口飯,旋即雇了輛車,將他們送到貢院。
原本以為他倆來得都夠早了,結果到的時候發現外面早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明代貢院乃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圣地,不光占地頗廣,而且把守森嚴,離得老遠就能看到兩塊豎起的碩大牌坊,東邊為“明經取士”,西為“為國求賢”。
徐階心情激蕩,豪情萬丈地對身邊的甄格道“十年寒窗,終于到了一展身手的時候甄兄,咱們這次好好努力,爭取高中”
甄格面色慘白,身子抖如篩糠,許久才晃晃悠悠地點了下頭。
徐階見此有些驚訝,連忙扶著他幫其順氣,按理說已經參加了兩次會試,不應該這般緊張啊
他剛想問話,檢查的官員就到了,于是連忙轉身。
為了防止考生舞弊,此時的科舉前搜查是十分嚴格的,不光要將人幾乎扒光,就連所帶的干糧,蠟燭都要掰碎了防止里面有小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