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只開著一盞落地燈,燈罩削弱了刺眼的光線,柔和的橙黃色燈光從許聽晚的背后打來,逆光下能看到她柔軟的碎發。
說完剛才那句,裴競序斂起下頜,低頭查看許聽晚的動靜“早早你有沒有在聽”
杵在他胸前的人沒有作聲,他抬手,正想輕輕地拍一下她的后腦勺,那手還未落下,就聽見了她均勻的呼吸聲。
裴競序手腕一頓,嘆了口氣,繼而伸出一根指頭,輕輕地戳了戳她額間的碎發。
第二天清早,許聽晚被一通電話吵醒。
她有點起床氣,閉眼接起電話的那刻,她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比她還要虛弱的聲音,聲音拖得老長,嗓音有些啞。
“晚晚。我要死了。”
聽到這嗓音,她睜眼起身,起得猛了,只覺得客房的云石吊燈在她頭頂上晃蕩了兩圈,待她坐在床沿緩了幾秒,把那陣子暈眩勁兒捱過去了,才問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說話聲音很緩,慢吞吞的,縱使提不上力氣,卻還是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悉數講一遍。
許聽晚聽了半天,才從她的長篇大論里概括出一個省流版。
關婧吃壽喜燒吃出腸胃炎了。
“凌晨的時候開始上吐下瀉,爬下床的時候,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得虧我聰明,發現自己狀態不對立馬給季嘉實打了電話。到急診一量體溫,都快四十度了,血壓也低得可怕。季嘉實看我血壓太低,嚇得要死,醫生說建議留院觀察,他也不敢帶著我回去。”
“所以你現在是在醫院”許聽晚摁下免提,眼神環顧四周,去找自己的衣服。
一件灰色的毛衣開衫,被人疊好放在了床尾。
開衫的扣子扣得一絲不茍,像極了門店貨架上排列整齊的樣衣。可那衣服疊得越是規整,就越像是在提醒她昨晚荒誕胡亂的舉動。
耳根子逐漸發燙。
“不用過來。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只是怕你回寢室找不到我人,所以才跟你打電話報備一下。”關婧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抽離。
她俯身去夠那件開衫,將扣子解開一半,隨手套在那件半高領的打底衫外“我還沒有這么冷血無情好吧,你把定位發給我。算了我一會兒問季嘉實要。”
“那你來也行吧。”她妥協,并以挑逗的口吻對許聽晚說“是帶著昨晚與你共處一室的男人一起來嗎”
“關婧你這有精神科嗎”
“怎么了寶貝,是你的戀情出現什么問題了嗎如果有問題,找精神科的主任不如找我這個情感專家。”關婧絲毫沒有聽出許聽晚正在拐著彎兒罵人,她甚至以為自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連帶著精神面貌都好起來了。
“我一會兒帶你下去看看。來都來了,我高低帶你把這陳年舊病給治一治。”
意識到許聽晚在罵自己,關婧立馬拔高聲音表達不滿“你罵我”
她昨晚吐了好幾回,喉嚨那兒又刺又癢,這高音沒頂上去直接劈了一半,每個字都不在原有的調上,逗得病房里的其他患者咯咯直樂。
關婧臊得臉紅,她扯了扯被子,清了把嗓音,然后壓低聲音追問“你倆真沒共處一室啊”
許聽晚正扣開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扣子太小,她捻不住,扣了兩次沒扣好,語氣有些不耐“沒有沒有沒有。你真敢想啊”
“想想又不犯法。”
“道德是底線的法律,你懂嗎”
這時,許聽晚已經理完衣服,她隨手撩了把頭發,往房門那兒走。
門縫被她拉開一條,室內通透的光線照在走廊上,拉出長條。
關婧還在念。
“我何止敢想你倆共處一室,我還想你倆早生貴子呢。”
聲音從揚聲器里鉆出來,從門縫處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