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了我很久嗎”沈知意進屋,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桌案旁,手里拿著一本竹簡的花滿樓。
他雙目失明,沒有辦法看到書頁,可文采和談吐卻很好,還寫的了一手好字。這也要感謝他那一對深愛他的至親。他們為他請來了教書的先生,并買了大量的刻字的竹簡,甚至時常雇傭在用書頁替代了竹簡的情況下,已經寥寥無幾的刻版師。這樣,即便他看不見,也能有手摸索出字的形狀。
沈知意很喜歡看著他長而纖細的手指一筆一劃臨摹著刻痕的樣子。那樣的他總是帶著一種近乎于深情的認真。他是認真的愛且想了解著這個世界,并愿意用自己的努力,去補足自己無法了解的部分。
他身邊有一種可以讓時間都平靜下來的氣質,沈知意有的時候就會坐在這樣的他的看看話本也不知道為什么花滿樓總是能在她還沒有提出要求的時候,就知道如何幫她打發時間。她只是無意間說了句我也想看看書,他就能找到那么多好看且不乏味的書來。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的門,何時買的書。
只因為她想起來他的時候,他總是一直在的。
她總是那么嬌氣,總是難滿足,床榻不夠軟都能讓她整宿難以入眠。而花滿樓總是能在她還沒有開口提的時候,就明白她的需求,然后第二天就全部解決掉而且他總是好的不讓人尷尬,明明只是她太嬌氣了些,他卻愿意把整棟百花樓內有床的屋子里的被褥都換上一遍,告訴她是他喜歡把這些東西一年一換。
也許這個客人不是沈知意,而是別的什么人,他也會這樣做不,他肯定還是會這么做。
因為他是花滿樓啊。
可是即便是這樣博愛的花滿樓,一個不告而別的客人,能讓他在“看”竹簡的時候,那雙總是很穩很慢的手變得那樣亂,撫摸刻字的手指那樣沒有章法的,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幾個。
能在少女的聲音一響起,就差點讓他把自己平日里收拾的那么好的竹簡因為松手而掉在地上的,世界上恐怕只有這一個。
他發現少女不在樓里的無措,給每個房間都點上燈的期盼在這一刻,那么多情緒都平定了下來。他還是那個不疾不徐的花七童,還是那個溫柔沉穩的花滿樓。
“你回來了晚膳可有用過”
花滿樓站起來,絕口不提自己已經坐著等了她四個時辰,結果連一本竹簡都沒有看進去的事實。
他也沒有問沈知意去了哪里,為什么要不告而別,他甚至第一反應是問問姑娘有沒有用過晚膳,餓不餓。
沈知意打了半天的腹稿想出來的借口沒有一個可以用得上的。
她走到他的身前,沒有回答他問她有沒有用過晚膳的問題。她只是咬唇認真地看著他,過了許久許久,才又問了他一遍。
“你等了我很久”
花滿樓搖了搖頭,溫柔地垂下頭。他聞到了少女身上的體香但是和第一次聞到時,他自認自己這樣十分的不禮貌,尷尬的把頭扭到一邊的情境不同,他此刻已然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沒有控制住的悸動。
他的眼神那么認真,即便沒有聚焦,也掩飾不住他眼里的關心與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