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之上的燈光柔和溫暖,家常菜是她吃得慣的可口清淡。
卻讓楚若游想起了昨晚這個時候,蒹葭鎮的那頓火鍋。
風塵仆仆奔赴小鎮,朝思暮想的人在暮色中踏著塵與霜而來,眼睛里灑了碎掉的星星,明亮好看,卻有些可愛的小別扭。
舒適的熱水澡,被咬一口后頸上的酥麻顫栗。
圍坐在一起吃熱氣騰騰的火鍋,喝酒,閑聊,與喜歡的人相擁而泣、而眠。
蒹葭對于她們而言,是一處有著特殊意義的地方,可以讓人將自己全部的重量拋進去。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間點和她媽媽的身體狀況,她會極愿意在鎮子上多住幾天,享受虛度光陰的快樂。
陪云洄之走遍每一處她們不是戀人時期走過的道路。
六歲。
辛瑜算了下“屬龍的。”
楚若游壓下心頭泛起的異樣情緒,迎著問“這個屬相怎么了”
辛瑜有點為難地笑了下“沒事,很年輕,還是小姑娘,難怪一個人住新房子會害怕。”
母親的強顏歡笑讓她心里愧疚,或許這時候她該說一句讓其安心鎮定的話,好不讓她媽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但是,她沒有說。
她盡量讓自己在這種時候變得鈍感一些,不必急著承認,也不必急著否認,就靜靜地任由其發展就好。
楚若游不知母親會在揣測中感到驚恐還是惡心,會覺得自己無恥、荒唐,或只是任性胡鬧。
但她明白,她勢必要自私一些。
忽略那擔憂的目光,忽略那暗長的白發,忽略那勉強的笑容。
很多原本她不忍也不敢去堅持的念頭,都在她心底滋生,撐著她面對這樣的時刻。
她可以逃開啊,可以撒謊,可以給母親吃定心丸,讓母親安心地養病。
可她又不想再強迫自己了,于是在滿心自責中,沉默下來。
吃完飯楚若游就去洗漱了,辛瑜跟楚決明也回了房,夫妻倆夜話起來。
楚決明還是懷疑,思索著說“她回來了,你有沒有問出什么,真是去普通朋友家里了”
“都多大了,你連這個還管啊。”
辛瑜心里亂得很,便嫌他聒噪,提醒說“別去瞎問,惹急了若游,她下半年還真出去住了。”
剛上班那兩年,楚若游就迫不及待離家,一個人在外租房住,有時候一兩個月都看不到人影。
后來做了班主任,她打算住校,又被他們倆一勸,便搬回來了。
之后偶爾吵架,也提過說搬出去,不過和好以后就都沒有再提了。
每當楚決明突然發難,提讓楚若游去相親的事,她都要拿搬走,離他們遠一點來威脅他。
所以楚決明聽了妻子這話就生起悶氣“我又不是想管控她,我就是覺得奇怪,這種事很少。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談對象了。”
“如果是,
你就跟她說好好談,差不多的時候帶回家來看看。如果不是,那年后咱們得給她安排了。
眼看明年三十了,她想不想是一回事,我們當父母的縱容她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家還不在背后說我們,就一個女兒還不上心,這不是慣她,是害她”
眼看丈夫越說越激動,大晚上的,別再讓若游聽見。
辛瑜皺眉,“好好好,這兩天我問問就是了,你急什么”
看妻子皺眉,楚決明當即老實了,忙讓她別生氣,注意身體。
他在床邊坐下,換了副溫和的好顏色“我不是給你布置任務,這不就想你多跟她說說話嘛,她有什么話也不跟我說的。我倒是想自己去問,怕她不跟我講。辛苦了,老辛。”
辛瑜笑出聲來“誰讓我姓辛呢。”
心里也憂慮起來,如果不是那樣就好了,哪怕是晚幾年再談婚論嫁也沒關系啊。
如果真是那樣,不光她難以接受,她爸爸哪里受得了,父女倆還不定怎么起沖突。
翌日,云洄之開車帶著容倩和程韻去自己新居參觀。
一進門,容倩就感慨“可以啊你這里。”
又嗔了句“傻,放著這么好的房子不住,跑去山村賴著不走。”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云洄之拖著調子。
她家里的棉拖鞋買了好幾雙,除了給楚若游備了跟她同款同色的白色羊羔拖鞋,其他人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