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酒精,音樂,被燈盞稀釋得清湯寡水的月光,高高掛于中天,將一方的山巒川壑點綴成神話里的模樣。
彷佛正孕育魑魅,宛若靈氣飄邈,然而煙火里的喧囂也能沸騰。
靈魂被安置于此處,浸染洗滌后澄亮明透,不沾塵土。
曲終客散,各回屋房。
汗水膩在身上,又重新打開熱水淋洗,借著騰騰的水霧,她將最后一截指節深送進熱泉之中,將與愛慕之人的距離,減到了負數。
有人曾說,動心前先動欲,是一種投機取巧的方式,越過一個人的真正面目,在短暫的輕松的貪歡中制造類似真情的幻覺。
多數時候人應當清醒和避免,這樣得來的歡愉并不坦蕩不真切,也不是長久之計。
無異于飲鴆止渴。
然而總有例外,會有一個夏天等在那里,會有一場企圖走捷徑卻陷入失控的縱情,會有一系列美的不美的謊言被編織出口。
會有一個人,她不是愛和欲的幻覺,而是眼前的真山真水。
不是鴆酒,是良藥。
“好熱。”
她在她耳邊說。
夏日炎炎,水溫偏高,正潺潺潺潺的腿間暗泉亦微微發燙。
“我今晚很開心。”她回應她。
熱水濺在地上、墻磚上,她將因開口說話而難以控勻的氣息端平了,才說下一句“明年,我們還在一起過生日好不好”
“不用費這么多心思,不用花太多的錢,就是”
貝齒抵在唇上,受住更多的探尋,她在適應后把話說完“我跟你在一起。”
哪怕偷懶,哪怕省錢,哪怕冷清,也沒有關系,只要往后有她在身邊,那就一定開心。
云洄之的左手輕撫她的唇,不許她咬自己,憐惜地將印子揉了揉,聲音溫柔“好,會的,我一直陪著你,你一直陪著我。”
“三十歲過完,會有四十歲,五十歲,我很期待跟你的年復一年。”
她見楚若游的目光幾近渙散又勉強聚焦,固執又認真地睜著眼,看住自己說話的神態,彷佛怕分辨不出真假。
“我不騙你,我說了不做騙子。”
她笑笑,伸指去嘴里尋柔軟的舌,跟著另一手的節奏出入。
左右開弓,她忙得很。上憂下擾,楚若游也很忙。
她還要問“你也不會騙我了吧,這個夏天,你會誠實嗎”
可惜在場沒有人有辦法回答她這句話,直到她嫌這樣累了,不再逗乖順的唇與舌,才見眼前人將眉目微微舒展一點,跟她說“會的。”
“什么會的會騙我”
云洄之偏要曲解,借機將她惜字如金的懶勁撞碎,揉開,擰成全然符合自己心意的臺詞。
“會誠實,不會騙你,永遠愛你。”
浴室辦完事情的好處是,處理便捷,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可以結束。
壞處就是太累,一個不好發力,一個站不住又沒法躲。
躺在今天新換的床單上,聞著屋子里被冷氣打濕的梔子花香,兩人緊蓋住空調被,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想再說。
盡管都想將這個美好的夜晚再延續久些,但枕頭一沾,兩個人眼睛都睜不開。
擁著,沉沉睡過去。
后半夜下起小雨,起初潤物無聲,只是將葡萄架上的藤蔓澆灌得精神,將滿庭的熱鬧余溫給澆滅了。
見無人搭理,脾氣也大,快天明時,打起了雷電,將還未東出的初陽徹底攔了回去。
被電閃雷鳴聲吵醒,跟著的是傾盆雨勢,因樓層低,聽得格外清晰。
她不禁覺得巧合,去年的現在,也在下雨,還是一場天氣預報里沒有提及的雨。
正是因為那場雨,使她跟楚若游克服了那層屏障,真正地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