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姥姥隨軍會不會受氣,趙柯完全不擔心,那是個比余秀蘭同志有閱歷和智慧的老太太。
“怎么不走了”
趙柯說“姐你進去買就行,我在外頭等你。”
“你同學你躲著不見”
趙柯糾正“不是躲,她要是知道我不在軸承廠上班兒,見著我肯定要陰陽怪氣,我懶得跟她掰扯。”
趙棉就一個人進去買東西,但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趙柯的高中同學,供銷社售貨員段舒怡跟趙棉一起走出來。
趙棉給了妹妹一個無奈的眼神,趙柯臉上平靜。
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踏出供銷社的大門,走得一步比一步搖曳生姿,一到趙柯面前,捂著嘴一串兒嬌笑,幸災樂禍地說“趙柯,聽說你失業了要不你求我我給你找找工作”
好好的姑娘,偏偏不好好說話,趙柯嘴角不著痕跡地向下撇了撇,忽然指著她身后,“呀,老鼠。”
“哪呢哪呢”段舒怡當即嚇得花容失色,跳腳。
趙柯迅速拉著大姐上自行車,等大姐坐穩,一蹬老遠。
段舒怡左右都沒看見老鼠,見趙柯跑了,才知道上當,氣得跺腳大喊“趙柯我跟你沒完”
趙柯車轱轆都要蹬著火了,留下一串爽朗的笑聲,飛馳而去。
生產隊大會當天。
七點,隊委會房上頭的大喇叭就開始循環播放隊長趙新山一本正經的廣播“所有社員注意,所有社員注意,所有社員八點準時到曬場集合,八點集合。”
趙柯家
明明還有大半個小時,余秀蘭就著急忙慌地坐不住,“咋還沒回來,別晚了。”
趙建國端著白茶缸喝了一口熱水,不急不慢地說“她們姐倆一起回來都不到八點,她一個人肯定更快。”
“萬一路上發生啥事兒呢”
這話趙建國不愛聽,“你咋好的不想想壞的”
余秀蘭張嘴,“我”
院外,趙楓的聲音響起“媽我姐回來了”
余秀蘭剛才要說啥全不重要,瞬間踏實,走出堂屋,催促趙柯“你看你這灰頭土臉的樣兒,快回屋換身干凈好看的衣服。”
趙柯讓趙楓去送她幫村里人買的東西,然后便去收拾自己。
她換了件白襯衫,底下穿著以前廠子發的深藍長褲,邊扎馬尾邊走出來,十分干凈利索。
“你不描描眉再擦個口紅有氣色點兒。”
又不是選美,趙柯逗余秀蘭同志“我再在眉心點個紅點兒唄多喜慶。”
余秀蘭白她,“邊兒去”
趙柯拿了把梳子,沾上水,梳了幾下馬尾,就坐到桌邊。
余秀蘭拿了件罩衫給她,“給你穿在外頭,別弄臟衣服。”
趙柯套上,抓緊吃飯。
七點五十,趙柯一家四口出現在曬場。
曬場上烏泱泱的人,一窩一窩圍坐著說話,也幸虧是室外,要是室內,鬧哄的能掀翻屋頂。
好多人跟趙柯一家打招呼,尤其年輕的小子和姑娘們,招呼趙柯的聲音此起彼伏。
趙一奶一家坐在曬場最西邊兒,瞧著她們家受歡迎的樣兒,面上都有些不屑。
趙芳芳媽擔心“這些年輕娃,從小跟趙柯好得很,指定不會聽家里的話。”
胡和志和趙芳芳都沒說話。
趙芳芳比趙棉大兩歲,小時候也是跟她們姐妹一塊兒玩兒過的。
趙一奶不讓她說喪氣話“我都打點好了,別瞎琢磨。”
曬場中間,哪兒都有人叫趙柯,她得雨露均沾,花蝴蝶一樣全場走。
知青們坐在曬場東南角,林海洋側身對傅杭說“你看趙柯在生產隊的人緣,莊蘭估計沒希望。”